宫渡抬起手，轻轻叩了三下门。

里面没有动静。

再敲，里面说话了。

“谁啊？”

宫渡先是没吭声，沉静了一会，说：“是我，不是他。”

奇怪，他居然这样强调。

那扇门居然开了。

吴嫂披着外衣，站在门里，她的左手抚在门框上，身体挡住了宫渡进去的路。

“他是谁？”

吴嫂站在门里，问宫渡。她的表情跟前面二楼撞见时已有很大的不同，宫渡这句话，让她不快。所以看上去有种跟宫渡发怒的样子。

“进去说。”宫渡说着就要往里挤，生怕不这样，人家就会合上门一样。

吴嫂侧开身子，让宫渡顺利走了进去。

门轻轻合上，宫渡听见她朝里锁门的声音。然后，她打开了灯。

灯光刺了一下宫渡的眼睛。

“他是谁？”吴嫂又追问一句。显然这个问题刺激了她。

宫渡没照着这问题回答，目光环视了一下屋子。同样是因为黑，光线不足，他看不大清。但这里明显比里面不住的那间屋子要整齐了许多。

“你真的是清洁工？”宫渡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吴嫂一怔，披在肩上的外衣差点掉下去。她赶忙伸手掖了掖衣服领子。宫渡瞥见她半个奶子，几乎要裸露到睡衣外面。

她的睡衣很劣质，那几乎不能叫女人的睡衣，看上去就像大老爷们穿旧了的那种背心，松松垮垮套在她臃肿变形了的身上。

她大约不喜欢穿内衣吧，也就是女人的胸罩。宫渡老家，有很多女人一辈子是不穿那个的。过去是穷，穿不起。现在是上了年纪，不习惯或者无所谓。

可他总觉得，她跟老家那些妇人不一样。至于为什么不一样，宫渡到现在还没想清。宫渡认为她应该比那些女人精致。

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不能让人恭维。太邋遢了。

“不是清洁工是什么，县委书记啊？”

这声音有点粗野，明显是故意放粗了嗓子。跟那晚听到的那种纤细温柔的声音比起来，判若两人。

她连声道都能变化。这更加重了宫渡对她的好奇。

“您像我母亲！”

宫渡自己都没想到，会说出这样一句。

吴嫂遭电击一般，傻傻地懵在了那里。

半天，她嘟囔一句：“你们这些孩子。”然后就又像极无助似地，不知说什么了。

“还有人跟你说过同样的话吧？”宫渡问出第二句。

吴嫂又是一震，这次她气愤地抬起脸来，近乎怒视住宫渡。

“一晚都不睡，你到底想找到什么？”

“凶手！”宫渡重重说，目光里并无畏惧她的意思。

吴嫂呵呵笑了声，依旧粗着嗓子说：“凶手会藏在这幢楼里，笑话。”

说完这句，她把披着的外衣一扔，想上床。又觉不妥，重新抓起外衣。

这次她索性穿上了。

她身上一圈一圈的赘肉让宫渡看着极不舒服。宫渡扭开了目光。

“你在怀疑我？”吴嫂坐床沿上问。

“没有。”宫渡回答得倒是利落。不过接着又说：“您得回答我三个问题？”

“三个，这大半夜的，你不睡，也不让人睡？”

“得回答我三个问题。”宫渡又说。

“好吧，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个的都没礼貌。”

宫渡脑子里又闪出那张年轻的脸。但他没急，而是按事先想好的说：“第一，您是谁，为什么要到这里当清洁工？”

“笑话，当清洁工还要择地方啊，这里给的工资好，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