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已经死掉了。
每次看着沉谙或愉悦或苦恼或搞怪或调皮的神情,我就在心底默默地想,他什么都不知道。
曾经有一个人总在他身边不出几步的距离,曾经有一个人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曾经有一个人总亲昵地抱着他还惹我恼火地亲吻他的眉心,曾经有一个人霸道极了地宣布沉谙是他的,曾经有一个人为他涂药把他送回家里来却根本不露出行迹,曾经有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另外一个少年的身上去,曾经有一个人……甘愿代他去死。
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是没有想过干脆告诉沉谙这些事,反正,慕容湮已死。
可是也正是因为慕容湮死了,我又觉得,反倒不再具备张嘴解释的意义。
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沉谙和沈暮凉他们嬉戏时点了父亲一件朝服惹得父亲被派去江州镇乱,而父亲从江州镇乱归来,却带回来了一个令我呆若木鸡僵在当地的少年。
那个俊美一如天神的男子,赫然正是我心心念念以为早已命丧黄泉的慕容湮。
他嘴角含笑,眉眼如画,鬓如刀裁,一双湛黑色的漂亮眸子,霎也不霎地盯着我们府上小小步踱到父亲面前生怕挨骂而畏缩着见礼的大少爷看。
我在他的眼底,看到了隔山隔水、隔了几年迢迢时光的,浓郁想念。
他像是恨不得,恨不得把沉谙镌刻到自己的眸子里,和心底去。
慕容湮来了我们府上,受到父亲前所未有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施加过的礼遇,父亲嘱咐,阖府上下,都要称呼他为七公子。
五岁那年,他是追随在沉谙身后从来不露面的影子,那个时候,我以一己之心瞒着沉谙,我生怕他被沉谙看见。
可是十一岁这年,他名正言顺地来了我们府上,并且在长天阁定居,我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糟了,这次怕是瞒不过去。
果不其然,自七公子来了之后,一向心性好玩的沉谙如同找到了新的玩具,他开始频频地往长天阁跑。
尽管打着前去探访的名义,我却依旧不舒服。找了父亲说了好几次,也特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阻拦过好几次,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父亲居然会下达不许我再频繁接触沉谙的指示。
我既怒且惊,不懂父亲究竟是作何心思,气冲冲地跑去落霞居找沉谙诉说此事,却撞到沉谙正在对素月讲他打探长天阁的经历。
“诶,好奇怪吧,那个七公子对我说的第一句居然是‘久违了’,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我僵在门外,满心恍惚,我挡不住。
我挡不住他们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