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冷到几乎没什么温度。但是，她知道，她只是在说废话！

那几个手下，又接着补了五、六枪，然后跟着冷皓然身边。这次，冷皓然没有再看她一眼，直接从厂门出去，上了那辆白色面包车，往着那车声的反方向快速开走。

满室，寂静。

林豹的双眼半眯，看见靳兰馨白皙的脸上沾到了自己的鲜血，右手缓缓的抬了起来，想要替她拂去那些血迹。

只是，一想到这样会不会有些越矩了？手上的动作更是慢了下来，可是，他多么想碰碰她的脸颊……

自己都要死了，难道真的不能放纵自己一回吗？

靳兰馨眼眶有些红，刚才那一声声刺耳的枪声，回荡在她的耳畔，一直盘旋环绕……

她看出林豹的犹豫，他的右掌，就要靠近自己的脸颊，他却硬生生停住。她无声将脸颊往他的掌心贴近，再贴近……

只差一公分的距离。

林豹的双眸已经紧紧闭上，没有看到这细微的动作。身子往后，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刚才他死命咬着自己的牙，一副无坚不摧的样子。现在，对方已经走了，他也不需要再伪装了……

其实，他很痛，他知道自己快到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尽头……

每个人都会走到那一步，只不过是时间上的早晚而已。而他是属于那早的一部分人。

也不知道自己的大哥会不会难过？

他是个孤儿，生活颠沛流离，有时候甚至靠坑蒙拐骗过生活。

偶然一次，他竟然把心思动到兰凌夜的身上。当然，他也被他抓住。他早就知道自己做这一行，迟早都会被发现，然后没命。他也是咬着牙，五花大绑被绑着在他面前。

可是，他却不跪着求饶，只说，“要杀要刮，随你的便！”

——“我确实想杀你，只不过，换一种死法。你的命，只能为我而死。如何？”

这是兰凌夜当时的回答。

林豹他根本没有想到，会是得到这种死法。他错愕的看着他，然后，生平的第一跪，是跪向兰凌夜，而后，他坚定的叫了一声“大哥”。

兰凌夜相信他，帮里许多重要的事情都交付他。而他也做得有声有色，混得更是风生水起。

时间一天天过去……

然后，他就这样跟在他的身边，五年，整整五年。

地面，沾满灰尘。他倒下时，一些灰尘扬起，然后再尘埃落地……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只是还剩下半口气。背后，地面的冰冷，渗进自己的背，而在自己的周围，鲜血从自己身上蔓延，肆虐……

这样子，静静的气氛，有多好。

只不过，他快不能享受到了。

仅存的一丝意识，渐渐地、慢慢地抽离……

他好像听见一声声紧张而又充满关心的急呼，那声音，带着熟悉。

她，靳兰馨在叫着林豹。

只可惜，生命太短。短到，我措手不及。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当我遇上你时，能给你一个最好的印象。

“嫂子，你能不能原谅我……初次见面，我是无心之过……我、我多么……”希望你能原谅我。

林豹的话还未说完，那瞬间，呼吸骤然停止。他彻彻底底失去了……意识。

靳兰馨用身子摆弄着椅子，两个跳步，想着一步步靠近，却没想到，椅子一下子就不受控制，她直直倒在地上。从她这个方向，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原谅？什么原谅？去他的原谅！

那件事她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却没想到，他还执着着，耿耿于怀。她来不及告诉他，那晚，不是她不肯接受他的道歉，而是她对酒精过敏。

所以，那杯酒，她才不能喝。

却没想到，这却成了他的遗憾，死去前还带着的遗憾。

靳兰馨艰难的动着嘴唇，硬是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林豹，我原谅你了……你听见了吗？我早就原谅你了……”

眼眶酸酸涩涩，她缓缓的闭上眼眸，眼角却没有泪水落下。脸上却是一片苍白……

“豹子！”

厂门被大力推开，进来的人沉冷的声音在头顶前方响起，靳兰馨蓦然一疼，更是忍住了眸里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