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氏无奈，她并不想卷入这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中。最后，她相信她的夫君会给她一个明智的答案，于是转首给慕容恪一个询问的眼色。

慕容恪相当平静，神态自若的向她点了点头。她会意，微笑着向众人宣布：

“好，请陆公子帮我照顾好嫣儿，当然，也要照顾好清月。”

这时一直低头沉默的周清月终于昂起头颅，目光犹如冰雪寒剑，冷冷扫过她的脸，一点也不吝啬向她展示自己的恨意。

她却浑若不觉的对她温柔一笑，像是一个长姐对于小妹的照拂，只是那笑容隐隐有些疲累。

陆长州却不如众人想象的那般高兴，半垂眸的向太后及太子妃道了句谢。原本躲在宫嫔身后的嫣儿，倒是容光焕发，挤出来跪在地上连连叩谢两位主子的恩典，她的目光那样真诚，望向葛氏的目光是那样诚挚，以至于葛氏忍不住的有些——自惭形秽。

不知是不是出于愧疚，她向嫣儿走过去，褪下了鬓间一串金缕步摇，那步摇的穗子做成了柳条状，嵌着一个个精巧的小叶子，别有韵致。她将它插入嫣儿的发间，那是原本不可能属于嫣儿的美丽，或者说，步摇的美丽更胜过这个满目泪花的小婢女。泪水从嫣儿的眼中堕下，感激的喊了一声：“娘娘……”

若你知道了真相，你便不会感激我。葛氏苦笑，然后转过头恭喜陆长州：“公子好艳福。”

陆长州脸色青白，僵硬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太后起身要走，周清月见状，赶忙上去扯住太后的手，撒娇道：“我想跟着姑奶住。”

“清月，你应当……”葛氏话没说完便被周清月的眼神制止，那样娇滴滴可人的小姑娘，看向她的目光却冰冷的仿佛完全换了个人。

太后安慰似的对葛氏笑笑，又拉着清月的手劝道：“你不待在东宫，便不能常常见到陆公子，那个嫣儿见他的机会比你多，你不介意？”

“介意，当然介意！”清月狠狠剜了嫣儿一眼，嫣儿被她看得毛骨悚然，登时垂下头去。

“可我若是待在东宫，时时刻刻看着她和陆公子打情骂俏，那才叫真的糟心！眼不见为净，姑奶，你就答应我吧。”

太后被她缠的没办法，只好带着她一起离开了，三春亭里登时少了好些人。

宫嫔围上去向嫣儿祝贺了几句，只是看她的眼色多有不屑，在她们眼里，嫣儿与陆长州必然是已经有了那男女之事，陆长州才会冒险求娶她的，因而就连祝福，都带了几分讥诮之意。

嫣儿敷衍笑着，赶紧溜之大吉，跑到太子妃的身后躲着。

“好了，孤看你们今日也累了，不如早点回去。”慕容恪发话，想来也是觉得她们聒噪。

宫嫔讪讪退下，沉容也跟着要走，慕容恪一把捉住她，笑道：“咱们两个顺路，等会儿一起回去。”

陆长州饶有兴味的去看太子妃的脸色，见她神色平静如常，温婉祥和，只跟身后的嫣儿说话。

“这是怎么一回事？”太子妃询问嫣儿。慕容恪则执了沉容的手一起过来听，他也很想知道，今天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这亭中还有一个人，于是转身淡淡道：“陆公子先回去吧。”

陆长州也不恼，笑问：“那嫣儿呢？不随我回去吗？”

慕容恪见他行事孟浪早有不悦，没想到现在还不知回避，不由蹙眉，稍稍加重语气道：“孤与太子妃挑个日子，自然会把嫣儿给你送过来，陆公子也不必如此着急。”

“那多谢殿下和太子妃，陆某先告辞。”

见他走后，众人方才把精神集中到嫣儿的身上。嫣儿大致将自己进船服侍陆长州到两人的对话说了一遍，只将陆长州亲吻自己的那节省略不提，又说陆长州这样八成是因为醉酒——其实也是私心，想为他开脱。一番话下来，葛氏平静如常，而慕容恪却全程看了葛氏好几眼，最后竟然埋首在她的肩膀上深吸一气，然后笑道：“好香的酒。”

葛氏的身躯有一瞬的僵硬，她知道此事不可能瞒得过他，然而，她还是必须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自己在肩膀上嗅了嗅，道：“没有呀，臣妾没有闻到。”

“因为你已经习惯了，所以闻不到。”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两簇精明的光闪烁在他的瞳孔深处。

沉容大致也猜了出来，虽然她并不确定——太子妃对太子的心意她是清楚的，不可能会背叛太子，那么可能就是陆长州单恋太子妃。若是如此，那太子妃倒也没什么错。沉容在心内慨叹一声，又怕他们当着嫣儿的面说出些什么，忙对慕容恪嚷嚷着要走。

慕容恪如梦乍醒般看向沉容，目光温柔璀璨如星河，比之往日又多了一层更缱绻的意味——如今，他真的只有她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