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轻轻拉起秋荷的手,脸上徘徊着天光云影,温柔一笑,顿觉云散天晴,万物生辉。“别怕。”他附在秋荷耳边呢喃道。
秋荷脸一红,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几个守在门口的侍卫和黄门对上秋荷的目光,立时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再也不敢看他们二人。
秋荷推了魏王一把,悄声道:“这么多人呢……”
魏王却只吃吃的笑,握住她的手不肯放,秋荷想着自己若是再有什么动作,愈发显得是在打情骂俏,便不再推阻,任凭他和自己十指紧扣。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里面陆陆续续出来三四个大臣,皆向魏王拱手行礼,魏王也没有架子,一一含笑还礼,略微寒暄几句,便带着秋荷进去。
两人同时向皇帝跪地行礼,皇帝乐呵呵的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平身,“坐下吧,站着怪拘谨的。”
秋荷犹疑的看了一眼魏王,魏王对她一笑,她会意,于是二人朝左边椅子上坐了。
皇帝掩着嘴打了一个哈欠,指着魏王道:“你母后昨天同朕说了,虽然皇子的婚事历来没有自己决定的先例,但考虑到秋荷也是名门之后,有资格做你的王妃,此事也还可商榷。”
魏王听出皇帝这话的弦外之音——朕原本就不想把秋荷指给你,无奈你强求,那朕便听一听,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服朕。父皇的这份心思,他早就料着了,木家即便现在在朝中无职,但在军中的影响力却是不容小觑的,而且秋荷年少有为,将来披挂上马平定国事也不一定,如此一个钟鸣鼎盛之家,皇帝虽不想给他,但也同样不想给其他众位皇子——尤其慕容恪。但秋荷既是女儿身,迟早要嫁做人妇,到时候无论跟朝中哪家的公子成婚,都是皇帝容忍不了的一股暗潮。可恨皇帝自己年事已高不能将木秋荷册纳为妃,不然也用不了这么愁。这也就是皇帝既不想要秋荷嫁给他却也不能完全制止的原因。
魏王沉默了一会儿,撩开袍子就地跪下,神情严肃道:“儿臣与木姑娘交游已久,情投意合,心中已认定彼此为终身伴侣。儿臣欲得木姑娘为妻,此生不复娶。”
皇帝没有说话,半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一味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那玉深翠通透,色泽均匀,自八年前便开始伴着皇帝了,除非必须,从不摘下。
良久,皇帝咳嗽了一声,在这安静异常的大殿中显得分外突兀,随后开口:“那秋荷你的意思呢?”
木秋荷到底不是平常女子,在这样的场面中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正襟危坐,神情淡然,见皇帝唤道自己,从容不迫的从座位上起身,对着他跪下去,低头思量道:“陛下,魏王的心意,便是小女的心意。”她一个女子,总不好把话说的太露骨,只要点到为止,表明心迹就好。
皇帝沉吟片刻,问:“你爷爷可知道?”
秋荷点头,“知道,爷爷尊重我的意见。”
皇帝不言语了,若是连木敬言也同意,那他真是没有什么可以反对了理由了。而且秋荷又是男儿般豪爽的心性,怕不是个消停的。若他真把这桩婚事给驳了,到时候两人生米成了熟饭,想不给他们指婚也不行,还叫他皇家遭人话柄,得不偿失。
魏王见父皇神情已经有所摇动,悄悄对秋荷道:“你先出去。”
秋荷不解:“为什么?”
魏王不说话,只是认真看着她,秋荷无奈,只得自己静静的行完礼起身,默默踱到外头去。皇帝见状,知道是慕容谨有话要和他单独讲,便没有拦他。
“你想说什么?”不知为何,秋荷出去了以后,皇帝的脸上便多了几分冷漠和疏远。
魏王却似毫不介意,起身到皇帝的近处跪下,压低了声音问:“父皇是在担心木家的威势?”
皇帝冷笑一声,“你说呢?”
“父皇,”魏王平静抬头与之对视,“木家必得与皇家联姻,方能巩固皇朝。”
“那凭什么是你?”皇帝哂笑望着他。
“就凭——”慕容恪脸上笑容转淡,露出异常坚毅之色,“若不是儿臣,木家定会心生怨念,不仅巩固之效全无,还另生反心。”
皇帝冷冷看他,良久,方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