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恰巧在此时颠簸了一下,慕容恪的眉心一跳,依旧闭着眼睛回道:“谁告诉你的?”
葛氏咬了咬唇,抗拒道:“谁告诉臣妾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臣妾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慕容恪淡漠的睁开眼,一双眸子冷的像是远空中灰暗朦胧的圆月,“你前日派丫鬟去找我,难道还不够清楚?”
“臣妾想听殿下亲口说。”葛氏看到慕容恪这副表情忍不住失望,他从前是绝不会用这样的眼光看她的,他的目光永远温柔、永远宁静安稳,总是给她一种他会爱她护她一生的错觉。葛氏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下来,缓缓的把自己的手移走……
突然的,慕容恪反手将她握住。这一动作重新给了她勇气,葛氏抬起另一只手掩住自己的口鼻,害怕自己会不争气的失声啜泣,她慢慢的、慢慢的平复自己的心绪,对慕容恪叙说道:“除夕那日,臣妾、还有一众的妃嫔全部聚集在朝露殿里,等待着殿下从太极殿回来与臣妾们一同守岁。结果殿下没有回来,王志却先回来了,臣妾们还以为殿下出了什么事情,盘问了王志许久他才告诉我们殿下的去向,竟然是去找那个——”婢女二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被她咽了下去——她怕沉容在慕容恪的心中根本就不是婢女那么简单,因此她担心自己若真的说出了这两个字,会惹的慕容恪不快。慕容恪是她的夫君,是她的王,她爱他,但也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应该怀揣着怎样的敬畏之心。
慕容恪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知是因为怜悯还是因为爱,他抬起手,十分缓慢十分温柔的抚着她的面颊,从额头到眼睛、从鼻子到嘴唇,一点一点无比疼惜,葛氏凄苦笑望着慕容恪,把自己的手按在了他的手上,头靠在他的掌心轻轻地蹭了蹭。
“孤昨日——”慕容恪的心仿佛揪在了一起,他此刻不想欺骗她,可是若不欺骗她,又会让她更加难受,慕容恪低下头斟酌了一番用词,终于道:“在家宴上想起了一些往事,心情比较烦闷不想回朝露殿。那个沉容说话讨喜,孤去找她闲聊了一番,心情就好了许多。
葛氏点点头,脸上依旧萦绕着一股哀怨,“原来那个女子能逗殿下开心,这的确是臣妾没有的本事。”
慕容恪呵呵笑着,一时应声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便只能干看着。
“殿下不要误会。”葛氏抬眸望着慕容恪浅笑了笑,恍惚中还可见到一二分少女的神态,“若是殿下真的以为她好,收在房里做个侍妾也可,或者做个奉仪也是无伤大雅的。臣妾嫁与殿下也已经两年了,子嗣无所出,殿下又一向不喜欢那些侧妃,若是纳了她,说不定还可为殿下开枝散叶,让陛下早日抱到小黄孙也不一定。”葛氏说着说着脸已经红了,两手不自然的扭在一处。
慕容恪愣愣望着她,心中无奈——果然女人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些事情,他才过二十,权势未稳,现在即便有了孩子也是风雨飘摇,难以许他安稳,倒不如不要。“你多想了,孤从未责怪过你。”
“殿下大量,但是臣妾不能原谅自己。臣妾说的都是真心话,只要殿下的心在臣妾这里,其他的都不重要。”葛氏的眼神热切,似乎就在等着一句慕容恪的承诺。慕容恪心里一酸,却终究假装不明白似的,笑道:“孤只能说,孤娶到一个好妻子。这天下间那么多的妒妇悍妇,幸好没让孤遇见。对了,你可听说过木秋荷?”
葛氏不明就里,慕容恪怎么突然跟她提了木秋荷?点点头道:“知道,就是那个人称‘罗衣将军’的女子,臣妾和良娣她们无事闲聊时应说过,据说那个姑娘很是英勇强干,比一般的男人还有过之而不及,是镇国公的孙女,今年十七。”突然面色一变,略显惊恐的看着慕容恪——他莫不是对那个姑娘有意思吧?若真如此,木秋荷进了东宫,她这太子妃的位子也怕是不保了,毕竟人家是骑马上弓的铁血人物,自己只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闺秀而已。想着想着,葛氏忍不住颤抖着双唇问道:“殿下是想……”
“你想什么呢?孤从未见过她,她好像没有进过宫是么?”慕容恪默默忖道。
葛氏略微回忆了一下,那日听邢良媛说过不少这位姑娘的逸事,应当是提过的……“对了!木秋荷出生时镇国公便已经携着一家人退避到京郊了,因此很少有机会去皇城中,但是镇国公仍然会年年去宫中拜见陛下,好像是去年,带着木秋荷第一次进宫,只不过镇国公一向低调,因此知道此事的人不多。但是女人嘛,总是无聊时把这些当闲话说,臣妾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