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岭支微怔,他素来在公事上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此刻嘴角却微不可查地扬了扬。
风宁掀帘而入,道:王爷,王妃已经在救人了。
她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救楚瑜的时候想也没想就闯到暗部手里,这次也是一样,说来边关就来了,宋岭支合上地图,我去看看。
到帐外的时候,暗部正从里面端出一盆盆血水,那不大的帐篷里,隐隐传出些酒精的冲味。
宋岭支听楚怡含说过,这是在消毒。
两个暗部随即抬着伤兵出来,伤兵的右腿被夹板与药布包裹的严严实实,人却沉睡不醒。
他正要上前,却突然看见有人又抬着一个断手的伤兵进去。
楚怡含繁忙的身影在帐帘翻覆间一闪而过,根本没有时间理他。
宋岭支笑了,眼神如水。
当初决定娶了楚怡含真的是明智之举,他捡到了宝贝。
没有经过提前拍片,直接进行战地手术,楚怡含的速度多少不如以前,因此这一忙,就忙到了傍晚。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专心致志地行医了,起初还有些怀念,过了两个时辰就真的有些熬不住了。
快入夜的时候,她肚子也饿得呱呱叫,却在这时送了个脚缠药布的伤兵。
药布剪开,楚怡含就看到一截溃烂的脚腕,脚趾、骨头都露在外面。
这脚不用看都知道保不住了,就算保住了也几乎相当于废了,烂肉都得剔除。
伤兵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听说最初进来的伤兵已经醒了,原本因膝盖伤高烧不退,都快烧傻了的伤兵,被楚怡含什么输液、打针,竟然将高烧给压了下去!
他来的时候,那伤兵除了腿脚还没好,人的意识却已经恢复如常,伤兵营的人无一不震撼。他以为,自己的脚也能保住。
伤兵年纪还不大,约莫只有十六七岁,楚怡含动了动嘴唇,对上那双期待的眼,这脚烂得厉害。
年轻人没听懂,瘦弱的脸上满是渴望,王妃能治吗?
楚怡含想摇头,但看着年轻人的目光,动作又停住了,默了默才道:只怕以后走路要麻烦点,你的脚趾恐怕保不住。
年轻人愣了,这回终于听懂,却笑得更加开心了,嗨,脚趾而已,没事的,我还以为会整条腿锯掉呢。王妃尽管动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楚怡含见过的伤患太多了,这点小伤说实话的确不算什么,但或许是她太累,却生伤感。
她没有再说什么,让人躺下,给人打了局部麻药,用棉花沾了酒精擦去脓水跟污血,去烂肉、刮脓疱,然后开始截他的脚趾。
伤患进进出出,楚怡含先后又接入了几个伤兵,截了一腿一手,及入深夜都未停下。
她也不知道,现如今帐外是什么情形。
宋岭支坐在夜色里,整张脸黑得像锅底。
帐篷不远处围了一圈闻风而来的士兵,有不少都去伤兵营看过,都凑到这里来看热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