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了最后一句话,终是叹息了一声,看着此刻心情很是沉重的付远昀,道:“你不要觉得难过,其实干我们这一行的,不是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是什么吗?你比我幸运,在刚开始的时候,还能遇见一个待自己那么好的杜少帅。可是,我呢?就没那么好运了。也许你是不知道的,我之所以会进入这个圈子,完全不是出自我个人的意愿,而是我的亲弟弟,我的整个家族出卖了我,让我被那些人糟蹋,继而在不得已之下,才走上了这条路。”
付远昀听到她这么说,既是一种无法置信,又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同情,道:“谁都是不得已的,你是这样,而我却不是这样。你是被家里人无情出卖了,可我却是自愿的,为了让生病的弟弟得以康复,我自愿进入了楚馆,充当一名郎君,只是,在我做第一笔生意的时候,他忽然出现了,不顾一切地救下了我,并且照顾我到至今。其实,真的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姚念珺看着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掩藏不住的哀伤,她也忍不住叹着气,道:“快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了,杜少帅也是一时气不过,这才对你这般态度,相信他冷静下来,一定可以理解你的良苦用心,毕竟你也不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去做这些事情的,你为的全都是他啊。”
付远昀对此只是有些绝望地摇了摇头,道:“不,他不会再相信我的任何一句话,他对我是彻底失去了爱意,不仅是故意躲着我,就连我的一番好意,他都不肯轻易接受。或许,这便是我和他的姻缘就此到头了吧,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但我没有想到,竟会是在此刻。”
姚念珺面对着他的情绪低落,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劝解他的话语,沉默了许久,终究是绕过了这个话题,去谈另外一件事情,道:“我得到了消息,范先生明日就会回来了,等他的具体行程敲定以后,我就带你去见他。在这样的时刻,能够庇护我们两个的也只有他了。昀哥,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可以明白这个机会有多么难得。因此,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啊。”
付远昀听着她的话语,缓缓点了点头,姚念珺又再对他嘱咐了几句,便匆匆提起了脚步,赶紧离开了,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仍在哀伤的神情渐渐收了起来,他略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转身从书桌上取出了纸笔,研好墨后,在纸上缓缓写下了几个字,亮干了些许,便将之放在了信封里,径直走了出去,殊不知他的这些做法,恰好都落进了姚念珺的眼里。
她极其笃定地看着身边的范先生,眼里明显是闪烁出了几分自信的光辉,直到他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仍是不曾有所改变,笑着开了口,道:“要不要和我打一个赌,赌这位付大郎君会偷得我们始终都很在意的那份地图,将之交给杜少帅,让他安然无恙地带出去?”
此时的范先生,心情显得极为不错,听她这么说,道:“打不打这个赌,其实都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他迟早都是要让杜德锋离开这里的,早一天,晚一天,这其中的差异也不会太多的。”
姚念珺却并不是这么想的,道:“范先生此言差矣,如今各个地方都在打仗,尤其上海、北平和南陵城的战事最为严重,如果早一天结束,兴许他们还能勉强松上这一口气,不然的话,这前后夹击的风险,可不是那么好受的。或许便是如此,这位杜少帅才这么急不可耐吧。”
范先生听得出来他指的是军功的多少,他只是对此笑了笑,道:“即使是真的让他逃脱了,仅凭这一张地图,其实也没什么多大作用。毕竟待在上海的杜司令,正是运用手里力量的绝佳时候,他是不可能分权给自己儿子的,而待在南陵城的顾祈山父子,更是不可能放过这个意外消失、又意外出现的人,至于北平这一边嘛,倒是不足为惧,风一吹也就会倒下了。”
如此随意地说出目前的局势,而且将之分析得这般透彻,这是姚念珺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在她的意料之外,却是杜德锋此刻究竟身在何处,道:“刚才我找寻过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杜少帅的踪迹,就连院落里,也不曾看到过他。难道,他还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