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哒哒动了起来,车檐下悬挂的风灯摇摇晃晃,晃动的光亮透过车帘的缝隙不时流淌在两人的脸上。
长风先打破沉默:王上是有话要跟属下说?
叶翎长长叹了口气,方道:我身边也没有可以商量的人,所以说与你听听。
她用了我,长风就知道她要说的事,不一定是真的需要他给出什么见解,而只是纯粹想说出来,希望能有人倾听。
他在她身边九年,这九年他眼前的这个人从没有过如普通女子一般鲜活的时候,她仿佛被独自丢在一个四面都是墙的孤寂之地,能给她回应的只有触到墙壁弹回来,来自她自己的回音,渐渐的,她也就不再开口了。
如今她愿意与他说说,他很乐意听:嗯,我会认真听!
他亦没有用属下自称。
叶翎抿了抿唇:你说褚越跟王甫比起来,哪个更危险?
褚越。长风想都没想道。
为什么?叶翎有些出乎意料。
在他心中,你曾经可是杀死过他一回了,这是血海深仇,他怎么可能放过你。长风说,反倒是丞相,我觉得你还可以再与他周旋一番。
叶翎闻言苦笑一声:你可知这些年来我这般听王甫的话,为什么他还要费尽心思去寻找叶川,而叶川却不一定会和她一样甘心为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长风蹙眉思索片刻:是因为萧将军在找叶川公子,王甫怕他捷足先登会以此逼你退位,从而动摇他在朝堂上的话语权。
这只是第一个理由,叶翎耷拉下瘦削的肩膀,第二个便是要拿叶川来给我敲警钟,只要他把叶川找到,我若敢生二心,他能立马弃了我推叶川上位。
长风才沉默了。
那时候,我若想保全自己,便只能一辈子战战兢兢地活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长风搁在膝盖上的拳头松了又紧:这个世道,能活下去已经是不容易了,做只笼中鸟,除了没有自由,其他也都挺好。
他哪里不知道她这些年活得并不快乐,可九年的情谊,他不愿看着她明知是条不归路,还要硬往上撞,最后丢了性命。
这个世界这么多人,能一辈子顺心如意的又有几个呢?他只希望她能活着就好。
稀里糊涂做只笼中鸟度过这一生当然好,叶翎顿了顿,可我偏偏心比天高。
长风怔怔看着她:你这些日子跟褚越走得太近了,难免会被他影响。
叶翎一愣,想了想倒也没错,是他带她亲眼看到了她目不能及之地发生的一切不幸,这些不幸与她无关,却又与她紧密相连。
你以前从来不会想这些的。长风道。
也许想过,但从没有这般迫切,这般冲动。
叶翎叹了口气,是啊,她喜欢麻痹自己。
王上,请留步!外头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长风叫停队伍,下了马车。
踏着夜色,策马而来的是褚越的贴身护卫唐煦。
没一会儿,长风上了车,队伍才又浩浩荡荡朝王宫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