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白依依嘶声喊道。
但指甲刀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几个亲戚立即上前抓住她,要将她带祠堂去。
却见她手中掰扯着指甲刀,忽然猛地一勾手。这真是要拿指甲刀捅人?!
三四个人拽她的胳膊,混乱之中忽然一道血迹洒了出来。
小叔被血溅到了眼里,退开两步,揉了揉眼睛。
不知道谁叫了一句“血啊!”其余人吃惊于指甲刀的杀伤力,纷纷闪开。
只见一把带血的指甲刀掉在地上,白依依左手满手是血,还不停地滴到地上。
她用锉甲小片的尖端扎破了自己的桡动脉,手腕上血不要钱似的汩汩往外冒。
旁边有大妈低呼道:“夭寿唷!”
老人家也捂着眼睛连声道:“作孽作孽……”
而白依依脸上的神情却是无比冷漠,仿佛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在场的人不知道她怎么弄的,只知道割腕会死人的,一时没人敢近前。
“闹什么?!”白友前突然喝道,“还嫌不够丢人吗?!”
常年田间劳作,白友前身板硬朗,声音格外沉厚,震得人心底发颤。
白依依看着白友前,默了一会儿,垂手暗自按住左手伤口上端止血,脸上却忽然哭道:
“你们也知道丢人啊?上吊逼女儿嫁人,你们出去问问,谁家父母搞这一套的?”
白友前:“嫁人怎么了!不嫁人,难道让你在外面乱来?!”
白依依继续哭,加上声音嘶哑、形容憔悴,格外凄惨。
她声泪俱下道:“你们说嫁人我就得嫁?你们说生孩子我就得生?你们说生几个我就得生几个?你们说女人要顾家我就得一辈子待在家里不出门?啊?还不如做条狗!”
“女孩子到外面就变坏了……”“有点姿色当然就可劲儿勾搭有钱人……”不甚熟悉的阿姨、婶婶都围在边上,旁若无人地谈论着。
“你真是要逼死我吗?!”一声凄厉的哭喊传来,围观的村民让开,就见一身黑衣的徐小兰缓慢走近。
徐小兰是白依依的母亲,身量中等,面容有些枯瘦,五十不到的年纪,两鬓却已经夹杂了些许白发。
此时妯娌扶着她,徐小兰眼中有泪,“非要我真的死了你才知错吗?”
白依依看了看天空,喃喃道:“我有什么错……”她大声问回去,“我有什么错?!我行的正、坐得端,你们哪听来的风言风语?!”
白依依抬手指着一个说得有声有色的中年女人:“红口白牙,证据呢?你亲眼看见吗?我还说你出去卖呢,你怎么不承认?”
“你!”那女人双眼一瞪,刚要骂人,只见白依依一胳膊挥过来。
她连忙想躲,被涌出的血液洒了满衣襟,连忙尖叫着将血掸下去。旁边人都纷纷闪开。
众人都躲到边上远远看着,一时鸦雀无声,只有白依依令人心碎的抽泣。
三舅皱眉道:“那你哪来的钱上大学?冀铭市吃个饭都得十几块,你上学四年开销哪来?”
“奖学金、打工,我好手好脚怎样不能挣钱?!”白依依说话已是声嘶力竭,却依旧要喊回去,“你自己坑蒙拐骗,这世上就没有干净钱了吗?”
三舅立即涨红了脸:“我哪有坑蒙拐骗……”
“不是,”叔公出来圆场,“家里也是希望你有个好归宿,在医院里打杂能有什么出息?你说是不?”
村人大多是这么想的。当初白依依考上市重点高中的时候,村里人都说白家的女儿有出息。
后来高考却不是耳熟能详的名校,只知道是个医大,还以为是当医生呢,结果后来听说读出来是当护士。
白依依每次寒假回来,就会被亲戚各种盘问,护士是干什么的呀?工资能有多少呀?是不是国家单位呀?
然后亲戚又跟其他人唠嗑,拿这事当话茬,纷纷觉得读书好也没用,端屎端尿伺候病人。还不如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长大了却能挣大钱。
小叔接着叔公的话道:“护理护理,还以为是数理化呢!结果做个小护士,想伺候人咋不伺候你爹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