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说人心不可度量,也非理智可自控。
这几日夜里卓岚睡得都不怎么安稳,一则是因有孕不适,二则也要怨自己悸动不安的心。
自那日后,沈夜的身影便如用刻刀铭在了她脑海中,举眸闭目,尽是挥之不去的笑靥。
他实在是太像念郎了,太像那个曾经与她同山盟共海誓,最终却战死沙场的有情郎。
她从未对一个男子有过这样强烈的思念,以至于此时此刻只觉着,沈夜便是她日思夜想久久不能忘怀的念郎。
那情绪像是植在湖面的一方水葫芦,无需刻意打理,只消睡一觉的功夫,便蔓住了整片湖面。
她知晓沈夜从前是御前侍卫出身,得皇上允诺是可继续住在宫中的,于是私下里派鸢鸢去打听着。
这紫禁城困住一方天地,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卓岚本以为需得候上几日才有消息,怎料晌午将这事儿吩咐给鸢鸢,夜里她便赶来回话。
卓岚听她一字一句说着,唇角逐渐噙起了朦胧笑意。
这一幕被鸢鸢看在眼里,心底暗自犯着嘀咕。
临到夜里就寝前,才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您打探那人的消息是为着甚?”
“没什么。”卓岚含笑摇头,眸子里尽是希翼:“觉着有趣,便多留个心。”
“小姐,咱们入宫是有大事要做的,您可不能在如今这节骨眼上犯了糊涂。那人再好,于您而言也是深不见底如能噬人的深渊,碰不得。”
卓岚嫌她啰嗦,连连摆手催促着打发她去了。
入夜,风侵菱窗,渐微凉。
卓岚于榻上辗转反侧,心绪愈发扰人。
她起身,取过置在榻前的一株薄荷,心底遽然而生一个念头。
于是顶着这样浓稠的夜,合了身漆黑的斗篷,兀自朝着沈夜所居庑房行去。
她有着身孕,永寿宫外巡夜的侍卫颇多。
可卓岚是熟极了这地界的,连着侍卫巡夜线路亦了如指掌,她若有心要走,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
瞧着再过不了几日便要入冬的天,卓岚走到沈夜庑房前的甬道时,已觉得身子在寒的发颤。
她双足因孕水肿,像是灌了极重的铅,仿佛这一段不长的路,自己却跋涉过了千山万水。
她见庑房尚燃着灯,心底一阵欣喜,于门外踟蹰了半晌才敢叩门。
“何人?”
一个清冷的声音由庑房内飘荡而出,拂过卓岚耳畔。
她一个激灵,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平静道:“不知是哪位侍卫所居庑房,本宫行夜路崴了足,想劳驾帮着走一趟永寿宫,去报给宫人来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