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在皇上口中如此不值一提,臣妾又能说些什么?”婉媃别过脸,神色清明望着窗外一片幽寒:“其实皇上心中本就无所顾及,不遂心意者杀之便可。皇贵妃雷厉风行,想来在她淫威之下,宫中再不会有流言蜚语侵扰皇上耳畔。皇上得此贤内良助,臣妾打心底里替皇上欢喜。”
皇上静默须臾,怒意横生在眉宇之间:“这么些时日过去了,你当真还是要与朕计较这许多?”
“臣妾不敢。”
婉媃冷漠的言辞彻底激怒了皇上,他骤然起身,跨在了婉媃身上,一双眸子满是火星瞧着她,与她面面相觑道:“朕已然对你卑躬屈膝让步,你仍这般肆无忌惮?”
他说着,也不顾婉媃反抗,狂风暴雨般吻了上去。
每一吻落在肌肤之上,都令婉媃觉着无比恶心。
她生硬推开皇上,疯狂抹去自己面上的唾液:“皇上这是作甚?只当臣妾是那些莺莺燕燕的邀宠女子吗?”
皇上闷哼一声,立身拂袖道:“你在朕心中是何地位自己一清二楚,合宫之内无人比得上你在朕心中的位置。只是你这般恣意妄为,未免太放纵了些!常伴朕身侧的嫔妃,如今有哪个不是二八(十六岁)芳龄?朕仍对你记挂至此,你该知晓,朕看重你,是看重你这个人,不为旁事。”
婉媃兀自冷笑抚摸着自己的面庞:“皇上是嫌臣妾老了?”
皇上的呼吸有一瞬的挺直,他死死睇着婉媃,从她身上真切瞧见了懿德的影子。
钮祜禄家的女子,这份刚烈或是与生俱来罢。
他静默着,才听婉媃声音暗哑道:“皇上喜欢臣妾,看重臣妾,不过是喜欢、看重臣妾日日在皇上面前伪装出来的柔顺和善罢了。只是臣妾本就是同长姐一样的人,同长姐一样性子直爽刚强,为着心爱之人可以不顾一切之人。皇上不过瞧见了臣妾本来的模样,便对臣妾厌恶至此。臣妾请问皇上一句,皇上喜欢的究竟是臣妾,还是您心底里臣妾该有的模样?”
皇上一时哑口无言,思忖了许久才怔怔道:“喜欢便是喜欢,看重便是看重,婉儿便是婉儿。这事儿本是极简单的事儿,哪里有你口中那般复杂?”
婉媃眼底蔓延出一阵阵晶莹的微光,她笑着,却瞧着无比苦涩:“是极简单的事儿,只是臣妾与皇上都想得太过复杂罢了。”
话落,徐徐起身,欠身福礼:“臣妾乏了,想歇一歇。今日与皇上所言皆发自臣妾肺腑。臣妾不愿同旁人一样,为着讨好皇上费尽百般心思。臣妾也想皇上回宫后能仔细想一想,这么些年,您宠着臣妾,爱着臣妾,究竟是为着什么。”
她话落,头也不回径直向榻前行去。
皇上望着她纤瘦的背影,摆首呢喃道:“婉儿,朕与你究竟何时变成了这样?你我本不应该是这样”
一时酸楚泛上心头,皇上的泪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在无人瞧见的地方滚落下来。
也需他心底里,也是极为重视婉媃的罢。
只是生于帝王家,有着那样的权势在手,全天下女子都顺从于他,令他一时以为,这世间万物情爱一时,本就该如他所想的那般简单。
只是他忽略了一点。
忽略了婉媃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人。
而不是这宫中冷冰不存温度的一个附属于他的华美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