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总是日长夜短,可到了黄昏天色却暗下来的极早。
长春宫内所植的辛夷花徐徐开了,偶有风拂过,便见一片繁丽颜色,花影沉沉欲坠。
在宫里独处久了,日子渐渐变得乏味起来。赶着暮色四合前,婉媃吩咐霜若取了宫里新制的可口吃食,欲往永和宫去瞧有着身孕的琳兰。
夜色将至,长街不时有往来宫人忙碌着点燃宫灯,婉媃一璧望着红墙根下的青鸾宫灯,一璧唏嘘道:“总在宫里倒不觉着,如今出来走动走动,瞧着宫灯都替了新的,再不是从前的并蒂莲灯了。”
云蝉道:“自年节后便换了。并蒂莲用了数十载老旧不堪,皇上一日恼了,索性吩咐人都替了去。”
婉媃略有深意道:“许多东西,原是新不如旧。”
正说着话,迎面走来两名婀娜女子,一人是与婉媃仅有过几面之缘的谨嫔色赫图氏,另一人则是从未谋过面的嫔妃,想来不过是答应常在一流。
两队人马照面而过,谨嫔恭谨向婉媃福礼请安道:“嫔妾请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她身旁的女子满是鄙夷睇了婉媃一眼,甚不情愿躬下身去,草草福一礼,而后在谨嫔耳畔嘀咕着:“皇上都不搭理她了,娘娘倒还顾着礼数。”
婉媃听了她这话本不愿搭理她,可云蝉却耳中听不得半句折损主子的话,旋即不忿道:“不知是哪位小主,见了贵妃娘娘这般不知礼数?”
那人恣肆道:“我是皇上新封的慎贵人。”
云蝉略略一笑,快两步行到她身旁冲着她膝盖便是一脚。
慎贵人吃痛,立不住身跪下,口中骂骂咧咧道:“你个奴才怎敢与我动手动脚?”
云蝉瞟着她道:“贵人方才嘴里说了脏话,奴婢替贵妃娘娘教训您也是分内事。”
慎贵人得身旁宫女搀扶起身,满面恣肆神态:“贵妃娘娘倒未发作,你个蹄子怎就这般势大?”她说着抬手便要向云蝉掴去。
谨嫔是见识过婉媃厉害的,忙按住慎贵人道:“云蝉是贵妃娘娘的贴身侍婢,可打不得!”
慎贵人气得面红耳赤,愤愤将高举的手放下:“今儿个便是给谨嫔娘娘一个面子,往后你再敢对我无礼,我必绕不了你。”
谨嫔瞧着婉媃面色愈发阴沉,忙拉着慎贵人要走。
却不想没走出两步,便听婉媃唤道:“本宫倒是头一次见着慎贵人的面,慎贵人生得可人,想来是得了皇上不少宠爱吧?”
慎贵人笑得明艳,忙不迭回话道:“那是自然。我入宫不过是答应,不消两月便成了常在,可见皇上宠爱。”
她说着还不忘篦一篦自己颇有光泽的青丝:“贵妃娘娘久居长春宫病弱,不常出宫自然不知晓许多事儿。”
婉媃泠然一笑,行至慎贵人身前满面柔和睇着她:“贵人如今几岁?”
慎贵人笑答:“过了年节便十六岁了。嫔妾初入宫闱,许多事儿原比不上贵妃娘娘行的妥帖。您是宫里的老人了,还盼着能事事多提点着嫔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