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婉媃是个再痴傻之人,也能瞧出他昭然若揭的心思。
京城的冬日极为燥寒,是夜因着落雪更起了霜雾,望出去只觉一片灰蒙蒙,不见星月,也瞧不清墙头。
婉媃宿在琳兰宫中,与她共枕而眠。
彼时琳兰已然入梦,偏她辗转反侧,如何也睡不踏实。
如此这般全因她心中不自觉间,竟总记挂着沈夜的安危。
沈夜于她是这样的情谊,每每危难时,相救相助之人皆是他。
可自己呢?自己对沈夜又存了怎样的情分?
从前只当他是自幼于府邸一同长大的兄长,可如今自己这般挂心不已,却不单是一句异姓兄长可以搪塞过去的。
她只当自己是为着欠了他一条性命,才如此牵挂,旁的事,再不敢多想。
这一夜,婉媃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自己恍若回到了少时。
府邸内,长姐与沈夜正伴着自己喜乐玩耍,却正欢喜时,眼前迷雾障目,待雾散去,只余她孤身一人,原地哭闹。
面颊有温热的鼻息传来,婉媃徐徐睁眼,见是皇上正靠在榻前,静静瞧着她。
她略有怔忡,忙起身道:“皇上可要吓死臣妾?”
皇上爽朗一笑,满面爱惜,轻手在婉媃凝脂肌肤上掐了一把:“什么死不死的,也没个忌讳。”话落又将目光探向婉媃脖颈间的血瘀:“瞧着好多了。”
婉媃颔首,在皇上搀扶下下了榻:“原就是不打紧的小伤。”
“那便好,德嫔一早便去小厨房看着她们为你置办早膳,想来朕也要有口福了。”
婉媃娇俏扬起嘴角,而后又扬眉问道:“贵妃娘娘无事吧?”
皇上默然须臾,摇头一叹:“小伤罢了,怕是太医再晚些赶去,她那伤口都要自己愈合了去。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你都无事,偏她小题大做,扰得两宫太后都不得安枕。”
婉媃静默一笑,再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