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泛舟江上(2 / 2)

执棋天下 一酒千殇 2140 字 2021-11-14

赵曙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忍着忍着,也就不那么难忍。常常不幸,似乎就没有那么倒霉了。”

赵卿言应了一声“是啊”,眸子垂下,忧伤显露一瞬便被掩盖:“只是希望我守护了太久的东西,不要被夺去就好。”

赵曙怅然:“是啊,我也同样祈祷着。”

“心诚则灵。”不经意间,手心的糕点已经喂尽,赵卿言将沾在手心上的碎屑拍落,洒然一笑,“一定守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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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难得的团圆饭,反倒吃得各怀心思。”赵柏翼将脚下挡住了路的一块石头踢远,忍不住嘟囔,“这些宫人是怎么做事的?居然让这么大的一块石头挡在路中间。”

信王弯腰将被儿子踢开的石块捡起,挑了挑眉:“汉白玉,这是哪里来的石块?”

赵柏翼一怔,四处看了一圈:“这附近没有玉砌的阑干,应该不是附近的。”

信王皱眉,往斜前方挑了下下巴:“那边是太子的东宫吧?”

赵柏翼点点头:“应该不远就是了。”

“走,去看看。”信王将石头放入袖中,径直往东面走去。

赵柏翼连忙快走几步追上去,满面不解:“这么晚了,父王去东宫干什么?”

信王不答,只是四下看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你离我远点,往那面走,看看沿路有没有玉石块。”

赵柏翼失笑:“刚才那块许是不当心遗落的,怎么可能还有?”

信王瞪他:“让你找就快去找!”

赵柏翼吓了一跳,连忙按照父王的吩咐往左侧走了七八不,然后沿着路边找寻。走出五六十步,见父王还在仔细寻找,赵柏翼忍不住道:“父王,您到底在找什么?不可能有了。”

信王不言语,却是蹲下身去,伸手在脚边青石板道的缝隙里摸索几下,然后站起身来:“你来看。”

赵柏翼满头雾水,走过去看到父王掌心的东西却大惊失色:“父王,这,这是汉白玉?”

信王皱眉:“对,这块虽然小了极多,但肯定是汉白玉的碎屑。入冬已有月余,未曾听说最近宫中兴动土木。况且,这条路是皇兄所住的内庭之西往东宫而来的必经之路,也是今夜太子回宫的最近的一条路。若真的是工匠不慎掉落的玉石块,又怎会如此碎?故此紧要的路,宫里的人又怎么会这么不上心打理?”

赵柏翼感到自己额上开始渗出冷汗,脸色更是愈发苍白:“若不是工匠落下的,那……”

信王四周看了一眼,沉声道:“你现在回去找十三弟,让他领巡逻侍卫带灯过来,把沿路的石块找一下,再过来东宫找我。”

赵柏翼扯着袖子擦了下汗:“那大哥呢?他不会有事吧?”

“不知道。”信王皱着眉,有些烦躁的摆摆手,“先去找十三弟吧,注意安全。”

赵柏翼连忙答应一声:“那父王也当心些。”

信王又瞪了他一眼:“还用你说?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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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弟,西湖的景色是什么样的?”赵曙双臂交叠,趴在白玉阑干上,目色悠远,“很美吗?”

赵卿言微怔。

西湖的水,有如血水,浮尸百具。

西湖的景,血焰映空,满目疮痍。

西湖的每一片土地,都是掺着血水的泥泞。西湖的每一片天空,都是映红了眼眸的别离。

赵卿言睫毛轻颤,将那一瞬间流露的厌恶与恐惧掩在眼底,轻轻一笑,笑容干净:“是啊,很美。”

西湖很美,美得凄迷,美得刺目。

赵曙微微敛眸,将眼前的池塘刻入眼底:“有时间,我也想去看看。”

赵卿言浅笑:“等冬雪化尽,就可以去了吧。”

“一起吗?”赵曙转过头看他,眼中有着几分期待,“等明年春天,父皇的身体大好,你与我同去西湖一游如何?”

赵卿言迟疑一下,没有拒绝:“皇兄喜欢,我自然奉陪。”

赵曙问道:“除了汴梁城,你最眷恋的地方大概就是苏杭吧。”

赵卿言点头:“嗯,毕竟轻风他们的家都在那边。”说到“家”,他略加停顿,却没有换上另外一个词,而是将后半句轻声说完。“家”,也许已经随着冉听瞳的冤死,冉浩煵的离开,冉桐轩的心灰意冷而变得支离破碎。但是,那里依旧是他们的家,一直都是。

赵曙并没有注意到他短暂的停顿,出神的看着远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你的封地虽然不富饶,但着实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啊。也许只有墨弟这样的人,才会真正的爱上那样的地方。”

赵卿言也露出了一丝笑容,眉目间几分叹息,几分怀念,还有几分对未来的憧憬:“一叶小舟,一个炉子,几碟小菜,躺在上面随水漂游一日,夜了在河畔随意借住一晚,真的好悠闲。我希望以后能像迷蝶镇一样,沿湖十几里,便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木屋。固然简陋,可够歇息。木屋的主人沿溪垂钓,游于山水,我也可以与他们一同垂钓抚琴,其乐无穷。”

赵曙看着他眼中真切的希望,心中莫名一痛:“墨弟,你真的喜欢那样与世无争的生活吗?远离俗世,真能放得下吗?”

赵卿言讶然看他,片刻后才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倦了,也怕了,想要快些离开。那样的宁静……是我所欲,或非我所可得吧。”

赵曙喃喃:“功名利禄,万人之上,世人皆欲求。可是,看得多了,也只是过眼云烟而已。可以看淡,却终究放不下。”

“功名利禄……吗?”赵卿言片刻失神,继而失笑,“谁又能放得下呢?若没了亲王的身份,没了父王赐予的一世无忧,我又哪里敢对肆意洒脱的生活怀有半分的憧憬?逐利,我未能免俗。我所能舍的,不过是身后的声名罢了。”

赵曙将他的话咀嚼了几遍,轻叹摇头:“很多事,你都看得太过透彻。”

“所以我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