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卿言顺着他的力气起身,手指缓缓松开,低头看向赵曙的手腕:“我没有抓痛皇兄吧?”
赵曙微怔,继而失笑:“墨弟的力气,一直不大。”
赵卿言也笑了起来,眼角微弯,笑容清澈温柔:“那就好。”眉梢轻轻一皱,跌退一步,后背撞在阑干上,呛咳出声。
“不打紧吧?”赵曙见他神情痛苦,连忙伸手去扶他。
赵卿言左手掩口,用右手简单挡了一下:“我无事,咳,稍微靠一会儿,咳,就行……”咳声吞没的言语,剧烈的咳嗽,完全不如他说的那般轻松。
赵曙眉头紧锁,伸手抓住他肩膀:“上面太凉,过来些,我抱你回去。”
赵卿言微怔,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很多年前,他很喜欢蜷在皇兄怀里,或者打盹儿,或者与他一起看读得懂或是读不懂的书。赵曙的怀抱很温暖,也很坚固,将小小的他完全围拢在怀抱里,形成一片天地。在这片天地里,不惧严寒,不惧酷暑。
从三四岁小小的一团,到十一二岁还有些许羸弱,不会如何沉重的年纪,他都很喜欢缩在赵曙的怀抱里。睡去时无比安心,醒来时温暖的被窝旁陪伴的人还未离去。
可是如今,站起来自己比皇兄还要高上些许……何况还有那般沉重的支架?
赵卿言苦笑,呛咳中鲜血将青色的衣袖染上了几丝鲜红:“不必了,皇兄抱不动我的。”反手去抓阑干,想将向地面滑去的身体撑起几分。
赵曙道:“抱不动你也过来,离开湖边吧。”往前走了一步,空出的一只手去抱七弟的腰。
“不要过来!”赵卿言瞳孔突然缩紧,带了惊惧的声音有几分扭曲。
赵曙满脸的错愕,下一刻被赵卿言用力推开,险些坐倒在地。
还未等赵曙对这般剧烈的反应有所反应,便听一声什么碎掉了的声音,赵卿言往后栽去,与四尺多长的阑干一齐栽入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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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焕王快步走到信王身边,微微气喘。
信王看了眼他身后十余名手持火把的侍卫,问道:“如何?”
焕王稍微缓过一口气,连忙回答:“沿路寻到几块汉白玉的碎块,最大的也不过拳头大小。我留了三四个人继续找寻,先过来了。还有,我找了两个侍卫让他们去调人过来。”
信王点点头:“位置呢?”
焕王回答极为迅速:“只有较大的几块在枯草中藏不住露出了几分,多数都是被隐藏起来。大道之上只有一些极小的碎块。还有……”
见他欲言又止,信王挑眉:“还有什么?”他们并不是赋闲的王爷,言行举止反而比寻常兵卒侍卫还要果决。如此紧要的时刻,焕王还这般吞吞吐吐着实令他有几分不爽。
焕王看出兄长不满,却还是迟疑了一下:“我是与太子同去的,去时便是走的这条路。若真如云逸所说,碎石块就在道路正中,我不可能发现不了。”
信王翻眼:“那些隐藏不全的石块你也不应该发现不了。”
耸耸肩,焕王也没计较这明显强人所难的话:“九哥,这不是开玩笑的。”
“谁和你开玩笑了?”信王瞥他一眼,目光重新移到脚下的汉白玉碎块上。
赵柏翼和焕王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平日最是儒雅温和的父王,到了要紧关头,倒出奇的火爆脾气,训谁也和训自己一模一样。
假如……站在这里的是七弟呢?
赵柏翼只是想了一下,立刻暗骂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想那无关紧要的小事。骂完了,却又觉好笑,一个不当心笑了出来。
“笑什么?”信王目光扫来,赵柏翼立刻一个哆嗦。
焕王道:“既然如此,就先禀告皇兄吧,之后我带人搜宫。”他的出言,顺便救了赵柏翼一命。
信王闻言颔首,不再和儿子计较:“我去见皇兄,若是侍卫先到,你让他们先封城门,找到太子和墨儿。”
焕王道:“城门我已叫人去封了。宴席那边,我现在去和群臣解释一二,这里就让柏翼守着吧?人我留在这里。”
信王道:“你带两个人吧。”
“不用了,我自己轻功过去还快些。剩下的就拜托九哥了。”知道事态紧急,焕王也无心多加耽误,只向赵柏翼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信王弯腰捡了快碎石,又觉得太大,换了块小的放在袖中,临走前未忘横了儿子一眼:“以后多学着点你十三叔。”
赵柏翼摸着鼻子看着父王离开,摊开手看着身边的几名侍卫:“父王是让我学王叔什么?”
众侍卫相互对视,继而摇头。
赵柏翼长叹一声:“得了,谁脱件衣衫将这些碎玉块包一下。然后,这三条路,一边站四个,隔开点等父王他们回来吧。”
最小的一个侍卫左右看了看,满脸茫然:“那多出来的人呢?”
赵柏翼“啪”的一拍额头:“留一个捡石头,剩下的随便吧。”
“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