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浩煵应道:“是,我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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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鸢。”
流鸢闻声回头,连忙躬身行礼:“堂主。”
魔鸩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淡淡问道:“流沙已经走了?”
流鸢点头:“昨天刚刚动身。”
魔鸩颔首,却是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才出声问道:“最近烛曳堂顶尖的杀手连损三名,你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流鸢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清楚,但我听属下提起,那三名杀手身边都留下了鸩酒堂血字堂的追魂帖,颈侧伤口一击致命。鸩酒堂中有能力将那般高手一击致命的……”止口不言。
魔鸩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眯眸:“应该就是宫诡了。”
流鸢沉默了一会儿,见魔鸩不再沉思,才继续道:“堂主,风轩主刚刚送来传信,说吴钩已经答应插手鸩酒与烛曳的纠纷,请堂主停止血字堂之外所有分堂的任务,以备不时之需。血字堂所有杀手结伴而出,凡是烛曳堂杀手,格杀勿论。”取出风琼送来的书信,双手递给魔鸩。
“吴钩。”魔鸩目光落在信上,心思却不在上面,“此时不坐收渔翁之利,居然愿意援手,真是……有趣。”
流鸢小心问道:“此事堂主要如何布置?”
魔鸩将纸团成团:“先按她说的办吧,多事之秋,不宜再生事端。另外,写信给风琼,告诉她,我需要知道吴钩如今的主事者是谁。”
流鸢应是,等待着他其他的吩咐。
魔鸩深吸口气,四下扫了一眼,向流鸢问道:“宫诡是不是来过?”
流鸢一愕,屋梁之上翻下一条灰影,单膝跪地:“师父。”
流鸢微微变色:“你什么时候在的?”见魔鸩看着自己,慌忙跪倒:“属下无意欺瞒堂主,属下的确不知师兄留在此地。”
魔鸩道:“罢了,他故意藏身你发现不了也不值得意外,起身吧。”
宫诡只当师父的话也是对自己说的,站起身来:“我等师父好久了。”
魔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找我有事为何不去我房间寻我?”
宫诡摊手:“我毕竟不是鸩酒堂的人了,去寻师父多有不便。”
魔鸩道:“那有什么事就说吧,除了风琼信里的事还发生了什么?”
宫诡从怀里摸出来一把飞刀递上:“师父可否认得这个东西?”
魔鸩接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眼中露出一丝讶色:“这是蝉翼刀吗?感觉比之前几年所见刀身还要纤薄了几分。”
宫诡道:“这个不是夏蝉的蝉翼刀,是太玄君的刀。”
魔鸩有些惊讶:“如何?吴钩对你动手了?”
“怎么会呢?”宫诡笑了起来,想到面对的是师父,又将笑意收敛了几分,“实不相瞒,来鸩酒堂之前,我一直在跟着烛曳堂的东堂主,但他们人多,东堂主武功又高,我不敢跟的太近。”
魔鸩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淡淡纠正:“东堂主的武功不是高,是卓越。”
宫诡耸耸肩:“我看他武功与我差不多,轻功比我差了不少,要是被发现了逃还是逃得掉的。”见魔鸩眉梢轻动,连忙正了颜色说起正事:“不过弟子不敢托大,所以一直远远尾随,不敢离得太近。然后……我就跟丢了。”
魔鸩听到说了两遍“不敢跟得太近”就已经猜到了结果,再看看手中的蝉翼刀也大抵能料到后面发生的事。虽然猜到,他也没有出声打断。
宫诡一顿,跨过一段无趣的陈述直接说起魔鸩想听的内容:“等我找到他们的时候,地上留下了三十具尸体,看装束应该都是东堂手下的杀手。东堂和动手的人不见踪影,我四处找过,只看到了一道血迹,应是他们其中一个人留下的。但沿着这道血迹找到最后也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这把刀是我在一名杀手的脖子上拔下来的。所有的尸体我都看过了,只有两种伤势,一种伤口处切面平整,但伤口较大,呈现黑红色,伤口边衣物几乎没有血迹。另一种就是颈侧极其细小的一道伤痕,一刀致命,显然就是用的师父手里的这种刀。还有树林中的打斗痕迹,很多树干上都留下了对应的两种刀痕。”
魔鸩眯目沉思:“伤口大、切面平整、没有血迹?”
宫诡颔首:“其中三人是穿胸而过的伤口,衣衫上前后各有一片血迹,但与那般大的创口而言,流出的血还是太过少了。还有十余人是颈侧有伤,同样是一刀毙命,几乎没有血流出来。”
魔鸩沉默了一会儿,吐出一个字:“毒”。
宫诡道:“我当时与师父也是一般想法,所以特意检查过所有的伤口,只能看到极其细微的冰毒,但这样少量的冰毒,是无法冻住伤口的。伤口如此巨大,除非杀人者事后帮这些尸体又解了毒,不然绝对无法达到这样的效果。”
听他说的笃定,魔鸩便没有在毒上过多犹豫。宫诡的毒术不说江湖独步,至少在鸩酒堂中无人能比他更擅长。所以,他给出的回答,魔鸩不需要再去怀疑。
“那么,就只能是冰寒的内力或是武器上自带的寒气了。”魔鸩没有思虑很久便给出了同样肯定的答案。
宫诡却是将目光落在蝉翼刀上,若有所思:“说起蝉翼刀,我倒是想起来一把同样江湖声名的刀——或者说是一对刀。”
魔鸩会意,眸色更深:“苍山负雪?”
宫诡点头:“弟子记得残羽门门主‘血雁亡城’的佩刀曾名列江湖宝刀榜第十一,而后来又取了江湖有名的一对残剑残刀‘玄冰’中的刀,与他的佩刀一齐交由唐门重新锻造,打造出一对唐刀,名为‘苍山负雪’。我想,夏茗手中的‘负雪’此刀必是由玄冰刀锻造而成的。”
魔鸩过了片刻,突然道:“莫止咳。”
宫诡道:“四少爷手中宝剑便是玄冰剑,只是其上寒气只有蕴养经脉的作用,恐怕没有断肢止血如此的能耐。”
魔鸩慢慢道:“唐无精通暗器机关,在锻造上面的造诣亦是异于常人。唐门又是一个聚集了大量锻造高手的地方,夏残羽作为唐无生死相托的好友,托付给唐门重造的两把刀一定只强不会弱。而且‘剑为君子,温润如玉;刀如屠夫,屠戮天下’这句话在江湖流传甚广。比起玄冰剑,玄冰刀的戾气应该更甚。玄冰剑可以温养经脉,那玄冰刀怕是用来杀人的。”
宫诡道:“修习冰寒内力的高手不在少数,但如此冰寒的兵刃,又与蝉翼刀同时出现,怕也只有这么一种猜测了吧。”
魔鸩道:“夏茗、夏蝉在江湖消失了十年,你认为动手的会是他们二人?”
宫诡却是摇头:“夏茗失踪了十年这点弟子并无异议,但若说夏蝉失踪了十年……师父不曾怀疑过太玄经的身份吗?”
魔鸩沉吟:“这二人脾性实在差距太大,我无法将他们想成一人。”
宫诡抿唇:“十年过去,夏蝉至今杳无音讯。他若是活着,那他曾经的傲气棱角也都已经磨平了。”
魔鸩没有再反驳,而是顺着他的想法捋下去:“吴钩自从四君子之首的琅玕君与吴钩的堂主死了之后便未曾听闻还加入了什么武功过人的人。就算吴钩有意藏拙,太玄经在吴钩的地位也一定是主得了事的。既然他敢直接与东堂对上,那三大杀手堂的生死之争便是成了定局。”
宫诡道:“吴钩已经答应与鸩酒合作共对烛曳,如今又有太玄经动手表示诚意,同盟之意也不用再怀疑了。至少在烛曳大势尽失之前,吴钩是不会倒戈相对了。烛曳若除,就算吴钩要与鸩酒堂为敌,又有何惧?”
魔鸩默默点头,目光在手中的蝉翼刀上停留了许久:“宫诡,这件事你没有向旁人提起过吧?”
宫诡摇头:“我得知这件事之后就往这里来了。”
魔鸩握拳:“这件事你们二人不要向任何人说。”
宫诡、流鸢对视一眼,单膝跪下:“是,弟子(属下)遵命。”
魔鸩眯眸,面色阴晴不定:“太玄经,你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