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戎汜就知道,司南并不是完全不值得的人。他有相当的智慧与勇气,更有一颗为了傅沉川不顾一切的心。
“现在是不愿。”戎汜继续道,“我不愿将就,所以知道什么对自己来说才是最好的。这里找不到,那就等下一个时间,下一个地点。总有一天能等到。”
“所以,哥,你不用担心,等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将这些年所有的帐都一一讨回来。”他终于叫出了口,二十几年都不肯的事情,在今天竟然释然了。他不是那么放不开的人,他希望看到他好,因此选择适时后退。
傅沉川因为这一句,似乎得以放下了心中一块重石一般:“好好好,我等着了啊!”
“但是,”戎汜忽然抬起头继续道,“我希望你在做任何选择之前,想想元姨,想想外公和我。这世上不止那一个人,值得你付出和依靠。”
“如果你要因为一个人而伤害自己,那么我们一定会阻止你,并且绝不会放过那个人。”
这是一种威胁,但事实上更是一种关怀与信赖。
越是亲近的人,说起狠话来就越是能准确切中要害,但终究不必过于当真。因为那些狠话,到最后都会变成为爱妥协。
傅沉川挂断了戎汜的视讯电话,仰头靠近沙发里。脖子上的吊坠从衣服外面滑进去,带来冰凉的触感。
他低下头将吊坠拿出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随即想起了那个从夏家老宅里找到的链坠。两个坠子的材质完全相同,且都与当年lucifer实验有关,是不是可以推断,它们一出同源。是当年那个恶魔实验中统一分给每个孩子佩戴的?这个问题,他还没有问过司南。
链坠中的成分里,均含有tr元素……傅沉川忽然想起,最近似乎还有一件事,与tr有关——爆炸案里的那个人体炸弹。
一直的忙碌让他险些忘了这一点,那个原本应该应用于医疗手术中的装置,因为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一直在谨慎地进行动物实验,还没能进入人体临床实验中。那个幕后神秘人却能够拿到具体的资料并进行改装,可想而知他要有着相当丰富宽广的知识储备。
毕竟不是谁都敢想,将炸弹作为一个装置安装在人体内的……
等等。傅沉川猛地瞪大了眼睛,旋即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不是谁都敢想……那么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或者说为了谁才让他突发这样的想法?
傅沉川的脑海里隐约闪过一些画面,那是医院的病房,病床旁边那个削着苹果的人,是外公,那么床上躺着的……是外婆。
是了,外婆的死因是一种罕见的腹部肿瘤,因为被诸多大血管环绕,因此不能做切除手术。当时如果能够有一种从内部指定性粉碎肿瘤的方法,那么外婆就不会死。
所以他就产生了这样一种设想?
不对。
还有什么地方,不对。
傅沉川闭上眼,在那雪白的病房里,外婆正接过外公递来的苹果,笑着用水果叉叉好了,递给了站在一旁的自己。
“小川啊,来,吃苹果。”外婆的声音温暖而慈祥。
“外婆您吃吧,我和小川回去自己削着吃。”那是一个稚嫩的声音,与此同时视线里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
那是谁,那个跟自己一同出现在外婆病房里的孩子是谁?
傅沉川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只手上,恨不能用力将那隐没在记忆外面的人,借由这只手拉进画面里。可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那只手的中指第二指节的关节正中,有一颗清晰的痣。
急促的闹铃声犹如此时救命的稻草,将傅沉川从那惊恐的梦中拉出。他猛地睁开眼,眼前仿佛还残留着那只手的画面。
是梦。果然是梦。这两种完全搭不上的事情,竟然能够无缝嫁接到一起。简直只有做梦这种无厘头的事情,才能做到。
傅沉川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触手都是冷汗。就连脊背都觉得黏腻腻的。最近大概真的是太累了吧,都快累的出现精神错乱了。
他看了看时间,起身快步走向浴室,还要伺候教授大人起床吃饭呐。
嗯,美好的一天,从晨起撸猫开始。
早上又困又饿的司南,脑子有70%是不工作的。余下的30%统统用来支撑自己的基本行为,如起床、刷牙,走到餐桌旁吃饭。于是并没有对于傅沉川的出现抱有多大的意见,因为顾不上。
一顿饭吃完,傅沉川才看着眼神渐渐聚焦的司南道:“药膏用了么?”话音一落,只见对面的司南猛地抬眼盯住他。傅沉川心中一哆嗦,完了,这是彻底清醒了。要炸毛!
果然大猫炸毛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站起身悠闲地朝衣帽间走过去。临了,还分外不放心地转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最后拿出四件长风衣,将衣帽间与客厅之间的通道遮挡起来。
傅沉川被自家大猫的这个举动逗的笑出声来,几步凑到跟前:“这位少年,别说是看,亲都亲全了,你在挡什么呢?”
五件风衣非常整齐划一地全部扣在了傅沉川的头上。瞬间变成衣架子的大尾巴狼并不介意,继续顶着“压力”道:“我错了还不行嘛,人家罪犯还有个申辩的机会呢。”
头上的风衣被拿起来一件,露出了他一只眼睛。卡巴卡巴眼,睫毛毛茸茸一闪一闪,露出的半张脸写满了安全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