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三人笑着回到了病房，将师存远安置在床上，司南才转头看着顾宴问道：“师兄，医生怎么说？”

顾宴转头看了一眼师存远：“嗨，还不是老毛病。”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保证老人家在远处听得到，又仿佛是顾宴在压低了声音跟司南低语一般。

司南自然明白了顾宴的意思：“那就好。”

顾宴说医生安排了一系列的检查，这几天应该都需要住院，刚好也让老人家做一次彻底的体检。

一旁的师存远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对于自己病情的关切，可想而知，他什么都清楚，只是并没有说。

司南去医生那里了解了一下师老的真实情况，检查结果虽然尚未出来，不过医生的推断倒是与司南此前的猜测一致，应该是脑部神经的问题。具体的情况还得等到所有的检查都做完，才能得出结论。

师存远似乎看出了司南心中有事，并没有让司南逗留太久，简单询问了一下最近的工作情况，身体情况，然后就开始赶人，说什么都不肯让司南留下。

只是司南临走之前，他拉住他的手开口道：“知你最近办的案子，跟之前那件事有关，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中用了，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你且记着，我老头子的耳朵，给你留着。你要是想聊聊那些过去的事情，我都可以陪着。”

“谢谢师老。”司南的感谢是真诚的。

师存远却拍了拍司南的手，目光里含有太多的伤感：“你从前命苦，但那不是你的错。你很好啊，老头子我，是真心喜欢你这孩子啊！有些事，真的是可惜啊，可惜——”

老人放开司南，又转头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司南离开病房，已经是接近下午四点的时候了。他看了一眼手机，并没有任何消息。站在电梯门口，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按下了向上键。

顶层特护病房。

司南敲开何钦病房的门时，何钦正靠在床头削梨子，抬眼看见司南，竟也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司教授，过来坐！”熟悉热络的语气，好像是约好的一般。

都是聪明人，司南自然也明白，何钦早已猜到自己会单独来这一趟。毕竟他对傅沉川那么了解，了解到仿佛事先做了详细的调查一般。

是以，司南从头到尾，对何钦，都是设有屏障的。

“何先生，我就不拐弯抹角浪费时间了，”司南开门见山道，“我想问你，傅沉川的情况究竟如何，他的治疗进度进行到了哪里，恢复程度怎样？”

何钦不急不缓地继续削着手里的梨，开口应道：“想必傅总应该跟你说过一些关于我的项目poris现阶段的情况吧。”

“傅总是我的第一个临床试验对象。理论上来说，一般要经过两次以上的脑部记忆干预手术，才能将曾经被人为干预丧失的记忆，以及因其他非主动干预的外界因素丧失的记忆，恢复到80%以上。然后随着时间的发展，余下的20%，也有可能随着大脑内部组织神经等的再度重新生长，而渐渐恢复。当然，这些都是因人而异。”

“而傅总，刚刚进行了一次手术。至于司教授想问的，到底他能够恢复多少记忆，甚至是想要知道他恢复的是哪一段记忆，我想除非让我再次介入他的大脑，否则，我可能没办法给你答案。”

何钦给出的答案，已经远比司南原本期待的多了。可要命的是，司南现在没有办法相信他。

“司教授并不相信我。”何钦就仿佛是看穿了一切，表情却淡定自然，微微含笑，“这也很正常，但我并没有想要说服你相信我的想法。”

他边说边将削好皮的梨子放进盘子里：“我之所以跟你说明poris项目目前的情况，其实也有赌气的原因。毕竟我的第一个实验对象，就因为你的一句不准，便拒绝继续实验，也不再为我提供任何实验数据了。”

何钦抬起头看着司南：“某种程度上，你搞砸了我的实验计划。所以呢，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跟你说明这个项目存在的意义，让你明白你阻止傅总的行为，会对全人类未来的发展造成多大的影响。”

司南听着他这样的口气，不免失笑。何钦却看着这个笑容愣了一下。

“抱歉，我真的没觉得这会是什么伟大的造福全人类的项目。”司南抬起头时，何钦脸上的神态再度恢复了自然，他耸了耸肩，将削好的梨仔细地切开。

“因为poris目前只是个阶段性的作品啊。”何钦道，“它的上一代protheus20，能够做到的只是选择性删除记忆。而poris则是将删除的记忆进行数据还原。未来我们将不仅能在人脑中进行记忆的删除与恢复，还能够实现记忆的提取，剪辑，加工，再到异体植入。这对人类文明的延续，将会作出多大的贡献呢！”

“痴人说梦。”司南的脸色渐渐沉下来，这种疯狂的构想，绝对不会成为人类进步的阶梯，反而是人类自取灭亡的开始。这种技术一旦实验成功，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相应的手段来规范约束他们。会有人死去，因为所为的高智商社会精英人群想要他的身体。会有人重生，哪怕对社会无任何裨益，金钱依旧能买来别人的身体。你甚至不会知道你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昨天的那个人。

这个世界，可想而知的不会变好，反而会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