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大笑声，铁链拖地和撞击铁笼的声响，快要将他的双耳震聋了。

可是下一秒，却又忽然归于平静。

司南从渐渐退去的头痛中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件熟悉的衬衫，藏蓝色印着几不可见的银色暗纹。他猛地回过神，赶忙起身。只见傅沉川正缓缓地坐起身来，周围所有人都关切地询问着他的情况。

“没什么，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司南匆忙站起身，脚步有一刹那的摇晃，便朝众人点了点头，“我先回局里。会议室见。”

言罢便大步走开了，可还没走出两步，便被人用力拉住。

“你要怎么回去？”那人的声音带着令人不容拒绝的语气，“祁医生要去法医处做进一步尸检。”仿佛是料到了他会如何回应他，便率先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司南微微侧过头，看着身后的男人拉住他的手腕，忽然迈开脚步，大步走向广场外。

将人塞进副驾驶，安顿好。傅沉川便驱车离开。车内保持着零度的沉默，

司南转过头望着窗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该说些是什么，现在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他知道傅沉川在生气，也知道自己之前的要求的确逾矩了。毕竟每个人都有了解自己的过去权力，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用“为你好”这样的字眼侵犯这种与生俱来的权力。

可令司南更加苦恼的是，至今他仍旧不觉得自己错了。就算一度因为此时此刻的彼此拉扯，而想要全盘托出。等到情绪稍稍缓和，便又会怯于开口了。因为觉得虽然自己左右他人生的资格，但不让他想起那些痛苦的记忆，却是他此时此刻能够想到的唯一保护他不受伤害的方式。

如果不是这一系列的案子，非要将他的过去牵扯进来……

司南的脑海里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快的还没能抓住，却被傅沉川的一个急转弯打断了全部思路。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傅沉川是故意的，司南心里想着。他直视着前方的公路：“你想让我说什么？”

说什么？

傅沉川压抑着自己此刻的怒意，他竟然在问说什么？

就算吵了架，一声不吭拖着行李离家出走，也并非是成年人的作为吧？！

明明见了何钦却要对他说谎，一声不响跑到祁航家中，且突如其来晕厥的头痛，这些事情背后，难道就没有任何事要跟他说？

是不是在他的眼中，自己压根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车子在市局的停车场一个急刹车停下来，司南下了车，看着气冲冲走向电梯的傅沉川忽然开口道：“就算你还是要跟我吵，就算骂我自私也好，任性也好，我还是不希望你继续接受干预治疗。”

傅沉川背对着他停住脚步，半晌冷笑了一声，他竟以为他在乎的是这个么？

“阿川，”司南的声音微微放低，“我不相信何钦。我总觉得在那个人身上有一种奇怪的不和谐，我说不出来。但他绝没有那么简单。至于那段回忆，如果你一定要找，那就选其他安全的帮手和方式。”

“我没有权力阻止你，哪怕你想起一切之后埋怨与我相遇，再也不愿见到我，也没关系。但如果你还愿意，我会陪着你一起……”司南声音听来平静，但傅沉川却已然气到发抖。

他转过身看着司南：“你以为，我真正生气的事情，是你干涉我找回记忆？”

“哈哈，司南啊司南，你是不是觉得这世上没什么事你不行，是不是觉得，你身边的人都不如你。所以你告诉我，我这个男朋友对你有什么意义？”

“既然你都不需要我，又凭什么觉得我就需要你？！”

傅沉川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停车场内回荡，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司南才回过神。

需要……么？

什么是需要？

“司教授！”唐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跟前，“走啊，愣着干什么，上去开会了！”

“现在找到了之前几个被害人被盗的尸块，尤其是那具少年尸体，躯干部位的复位，应该会对推测死因有一定的帮助。”

“如果真的如同司教授所说的那样，这个变态是在等待他的合作者一起完成这部‘完美’的作品，那么这个合作者指的……”唐一虽没有往下说，但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瞟向了一旁的司南。

司南的脸上也并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定定地看着傅沉川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