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不过我妈妈有,或者你直接打给医院账户吧。
医院账户?
任平一愣:你妈妈生病了?
对了,差点忘了问,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零花钱也要不了这么多吧?
你爸爸呢?
我没有爸爸,
面对任平的连番追问,小斐摇摇头,脸色黯然。
自认识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兴致不高,流露出少年人本该有的苦恼情绪。
顿了顿,解释道:
我爸爸死了,妈妈生病,欠了医院很多钱,我想帮她挣一点儿,不然他们连手术都不给她做。
说着,咧了咧嘴,强颜欢笑:
卖那副字,可不是为了零花,再说,我也用不着零花钱。
任平霎时无言。
一半是难以置信,一半是被她的话感动,眼角不由一阵潮热。
人生苦难,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得如此贴切。
与之相比,半年前父亲任俊楠跳楼身亡时,更多的是震惊和剧痛,不像眼前这小女孩,将要面临漫长的黑暗与折磨。
至于任氏木业倒闭等等,似乎就更加微不足道了
许久后,慢慢平静下来。
低头看时,小斐依旧满脸阳光向上,没有一丝要哭的意思,不由更让人心疼怜惜。
能带我见见你妈妈吗?
放心,大哥哥没有别的意思,就算要帮你妈妈交手术费,也不能直接打给医院啊,否则他们怎么知道是谁的钱?
也对那你跟我来吧。
十分钟后,在小斐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住院大楼二层。
这里都是医院普通病房,一间房内住六到八个病人,多的甚至超过十个,也就是人们嘴里常说的大通铺。
任平走进的这间环境尤其差。
因为楼层关系,被前面门诊大楼遮挡,常年没有太阳。
地处角落,阴暗潮湿,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连窗户都是对墙开着。
更别说房间里满满当当塞了十几个病人,浓烈的药腥气,夹杂着其他种种异味,扑面而来,差点令人窒息。
小斐却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进门后直接扑向靠窗最里间的一个床位。
妈!你可以做手术了,我帮你挣了十万!
她兴奋大叫着。
似乎这时候,在母亲身旁,才像个寻常的顽皮小孩。
小机灵鬼,又胡说什么。
一道有些乏力却温和宁静的话音回道。
真的!这位大哥哥,你把银行卡给他,他是来给你转钱的!
小斐一指刚刚走近的任平。
任平点点头,一边眉头一立,略感诧异。
直到这时,才看清床上病人的模样。
小斐今年九岁,在他想来,她的妈妈至少也该是三十出头左右,这样才对得上年纪。
可是眼前女子,大概只二十七八岁,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像这样的年龄,就有一个九岁的女儿,尤其是现在这个崇尚晚婚晚育的年代
似乎太早了点儿?
当然,此时,更诧异的是对方。
一边看看小斐,一边看看身前的任平,满脸警觉。
也难怪,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突然说要给自己交手术费,还牵扯到自己女儿。
这事,任谁,第一反应都是骗子。
直到小斐简要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才神色减缓,请任平坐下。
言谈间,对于女儿的字值这么多钱,似乎并不感到奇怪。
任先生?
是的,文太太。
文是小斐爸爸的姓,我姓罗,罗轻裳。
她轻描淡写道。
言外之意,似是不愿以文太太自称。
任平更觉奇怪,但也没时间多想。
心念转间,轻声念了句:
罗轻裳鸿衣轻裳,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