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听到任平的自言自语,罗轻裳一怔。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名字很诗意。
任平也愣了愣。
心想不就是随口评价了下名字吗,至于反应这么大?
此时的罗轻裳眉尖微蹙,似乎联想到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不由有些神伤。
加上本来缠绵病榻多时,肤色苍白,神态憔悴,更显满脸病容。
不过仔细看去,依稀还是辨得出容貌清丽,气质出尘,不像一般被重病拖累的女子。
罗女士,这样称呼您可以吗?
眼看对方有些失神,任平忍不住提醒:
如果没有意见,我这就将十万块转给您?
不急,
罗轻裳深吸一口气,这才回过神。
双目流转,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任平一番,似乎想一眼将他看透。
然后才眉头一皱:
任先生年纪轻轻,不知师承哪位名家?学的是哪一路书体?
任平没料到突然问起这个,神情一窘:
我没有学过书法。
什么?
罗轻裳一愣:没有学过?
看样子,这个答案令她十分吃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从没学过。
任平再次确认,尴尬之余笑了笑。
没有学过,你敢花十万块,买小斐的字?
罗轻裳满脸难以置信,好比听到天方夜谭。
说完,也不等回话,扭过头:
小斐,你又用了什么鬼点子是不是?
妈!我没有!
小斐神情焦急,摇晃着母亲的手臂,隐隐预感到不妙。
罗轻裳却不再理会她,目光重新转回任平,满脸正色:
任先生,那幅字请你留下,钱也不用转了,多谢你的好意。
为什么?
没什么,这幅字本不该卖给你。
她叹了口气,神色黯然。
任平只觉一阵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和小斐的快人快语不同,她这位妈妈实在高深莫测。
事实上,从一开始就透着股云里雾里、不大好相处的味道,让人完全摸不准脾性。
若是换作旁人,他大可一笑了之,转身就走,也懒得受这闲气。
可仔细一想
这幅百寿图关系不小,就这么轻易放弃,实在可惜。
再看看一旁巴巴望着的小斐,更觉不忍。
只好强压下心中的不快:
罗太太,我不太明白,我学没学过书法,和买不买这幅字有什么关系?
你一定要知道?
洗耳恭听!
罗轻裳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
也好,本来也没什么,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
如果你是书法名家,亦或某位大师的高徒,自然有能力看出小斐的字不同寻常,
那样的话,买了便买了,这钱,我们收得心安,
可你不是,
书法这行,眼力和笔力一定是呈正相关的,你既从未学过,是个门外人,其中的高低价值便看不出来,
所以这其中要么有什么误会,要么是你自己看走了眼,误以为捡了漏,
是不是捡漏暂且不论,
这幅字你拿回去定是要卖的,可你既看不出门道,十有卖不出高价,说不定还会被骗,
明知如此,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我们不做。
简要说明其中原委。
罗轻裳也不由面露苦笑,似乎在自嘲命运弄人,偏偏在急需用钱治病的时候,遇到这样一个不懂行的买主。
任平则无言以对。
一时觉得好笑,一时又觉得可叹。
如今这个年代,做事还这么伟光正的人,不多了。
往好处想,与人为善,令人肃然起敬。
往坏处想,就是迂腐刻板。
难怪,以小斐这身书底,竟交不起她的手术费。
罗太太,这是您做人的原则?
不,是我罗家的规矩。
她肃然道。
罗家,而不是文家?
看来小斐的书底是她母家所传,倒不是父系。
任平心念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好吧,不管怎样,您刚才说的这些理由对我来说并不适用,这幅字我还是要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