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手,那些子弹壳都散落在被子上,顺着被面往下滑,落在地上又弹起来,声音有些发钝。
其中一个“骨碌碌”地滚到了久见秋生那边,于是久见秋生便把那枚子弹壳拾起来,走到森鸥外的榻边盘膝坐下:“爱丽丝似乎失控了。”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口虽然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但是新生的声带还是显得他的声音有些过于年轻。
不过他看上去本来年龄也不大。
森鸥外垂首笑了笑:“身体还不太适应。”
又道:“不要担心。”
他的头发此时已经披散下来,颓废中带着一点奇怪的色气,偏生身上又脏兮兮——的确是刚从外面捡回来的。
此后两个人竟然无话,森鸥外把久见秋生支走是事实,久见秋生对森鸥外有所隐瞒也是事实。
不管是谁都难以开口。
便在这安静中,森鸥外拿了一枚子弹壳扔过去将屋角的摄像头砸碎,而后翘起嘴角。
“欸?”
久见秋生一愣。
森鸥外若无其事地躺下来,扬起手顺着侧边抚摸了一下坐在那里的久见秋生的发:“发上有有雪,化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把夏目君家的摄像头砸坏了……他会要我们赔钱的吧,森君!”
“夏目君不会介意的。”
“……不可能不介意的。”
又静默了一会儿。
“秋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吗?”
森鸥外忽然如是问道。
他轻轻把手顺着久见秋生的发往下滑,经过他颈间时感受到他动脉血管的微弱跳动。
在上面快不可查地停了一下后,很快他把久见秋生的衣领往上拉了一下,因为看见了被爱丽丝留在上面的牙印。
不知道想到什么,即使是狐狸也是一只年轻狐狸的青年微微有些脸红。
久见秋生想要回答时,嘴唇却被一根修长的手指按住。他抬起头。
那狐狸一般狡猾而又年轻不惜命的黑医脸别到一边不看他:“你不要说,我也不再问了。忘记那种感觉,咱们一起……”
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他终究是把头歪过来,眼中含着点无奈与委屈看过来:“……好好活。”
到底是什么人呢,秋?
爱丽丝可是的确咬断了你的咽喉啊,那一瞬间。
那一瞬间露出的解脱一样的神色,简直让人无法忍受地想直接把你杀死,然后痛哭一场……
秋是神之类的东西吧。新生的,能够明白,理解,宽容一切的,但是始终找不到自己所寻觅之物的神祗。
是被烧空的太阳。
久见秋生被他的话说得愣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他苦涩地笑出来:“森君是想要拜托我好好活么?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很努力地活着了。”
“没有。”
坐在病榻上的青年低声地说:“没有很想要活着,只想敷衍了事而已。”
“我……”
“要试一下吗?人类短暂的生命当中最没有理智,最鲜活的那一部分感情。”
明明那些和舞女们说得十分顺畅的情话已经到了嘴边,终究却压了下去,换成了十分平淡的“去爱某个人。”
“秋这样的人假如有了孩子,会对他很负责任吧。”
他笑着说:“试着把过往放下,把可爱之人放进去,然后找到新的活着的理由,重新来过。横滨这座城市挺好的,教育条件也比内陆强一点,现在去恋爱,明年去结婚,后年生孩子,等小家伙长大了的时候应该已经是一个很好的时代了。”
认真负责的久见君,是一个虽然看上去有些弱气但会为了自己的妻子儿女而挺直脊梁的那种男人吧。
他应该娶一个明快大方的妻子,在入睡前或许会凑在一起读书,然后吃饭前合着手掌说“我开动啦”时彼此会微微一笑。
就算是长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对他略有些了解的人便不会弄混他的性别。因为风雅温润的他的确是个有些天真的君子。
若无其事地消弥那份逾距之心,以友人对待他,是最优解。
“大抵不会结婚。”
久见秋生苦笑了一声,心道为什么现在森鸥外都成了他的催婚党:“我会辜负人家女孩子的。”
他对留下自己的血脉是真的真的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而且最大问题是留不下来。
“你喜欢男人么?”
听到森鸥外和他开玩笑,久见秋生便也开玩笑:“若是合心意哪里又管那许多,我往先也曾不知好歹地喜欢过一个少年人的。”
他讲着时忽而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已经不太在意往事了,那些汩汩流血的伤口揭开来看,已经结了痂:“我年纪长,又不擅言辞,之前也不清楚什么是喜欢,大约有些明白时简直瞧不起自己。不过也幸好明白的晚,要是明白早了也不知道自己这烂人会做出什么来。”
“你可真是个烂人。”
森鸥外支着胳膊靠在那里挑眉。
“你想到哪里去了?”
久见秋生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望向一边:“我还没烂到家!没做那些龌龊的事。你这个表情干什么,平白无故想污人清白?”
便听见森鸥外在那边笑出声来:“没想到你也有这时候。按我说,你穿着女装去那少年人面前转一圈,保管他晕头转向稀里糊涂缠着你。”
“……”
这就很伤人,久见秋生很不想承认,但是回想了一下发现还真穿过,就很难受,且委屈:“我穿过。”
“……”
这一回轮到森鸥外笑容凝固。
他忽然道:“你过来些,我想问你当时穿的什么?”
当时穿的什么来着?
久见秋生真的有点忘了。
便很诚实:“记不清了。”
森欧外定定地瞧着他看,忽而笑起来:“你对他疼爱要多一些,是不是?”
“总归到后来变了质。”
久见秋生现在一想觉得自己对自己一手养大的伪萝莉都能产生奇奇怪怪的欲望实在是太人渣了,立刻感觉姬君大人背刺他也很有道理,换作自己可能也要忍不住来个正义的背刺,于是心中那些沉甸甸的东西便莫名一轻:“是我的过失。”
原来他一直都不是不难过的,只是忘记了难过。
此时此刻忽然觉得那些难过都十分可笑,因为论辈分他为长,论身份他为师,他又为臣。
于情于理,都不该心生妄念。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森鸥外问他为什么笑,他便把这禅诗换成了俳句念出来,在被面上随手地写。
倒是叫他抓住了手:“我可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佛来也度不得我。”
又道:“横滨这种地方,哪里又有神佛?要是有,便不会睁眼看众生受苦。”
横滨一团乱麻,的确是难事。
久见秋生随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菊池君与那位二代目,谁又能赢。”
“当然是菊池君。”
森鸥外看了一眼这人的侧脸,凑在他耳侧说话时刻意用嘴唇若无其事地擦过他的耳垂,奈何这人简直没有感觉似的。
只好有事说事:“他的异能力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知道名字,效果猜得差不多,反正他也不怎么掩饰。”
“他倒是个杀伐果断的人。”
久见秋生想了一下菊池宽给他留的印象。
“就怕杀伐太重,往后异能力反噬得脑袋不清不楚,那时候就只能和他翻脸。”
远远地,森鸥外看见黑着脸的夏目漱石拎着两个小姑娘过来。
“……黑帮真危险。”
“主要是规矩乱七八糟,要是改编成西方黑手党那种级别森严的模式,便能符合夏目君的要求了,是不是呢,夏目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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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假如喉咙被不停地咬碎的话,大概也会死掉的——不知道为什么,捂住了脖子的手似乎颤抖了一下,眼前的爱丽丝也不香了。(并不)
(玩一下老版本的梗)(并不)
关于女装。
我不知为何脑海里自动循环着迅哥儿《阿q正传》里头那句愤愤不平的“和尚摸得我摸不得?”
又是我不说大家不知道系列:
森有三次打算rua秋一口
第一次是在秋生抱他回来的路上,当时候嫌自己血糊糊的丑。(是个珍惜皮毛的年轻狐狸了)
第二次是打碎了摄像头的时候,想上去直接亲一口,然后从心(怂)了
第三次是自己看不到的女装被别人看过了于是好气哦,让秋生“你过来些”,然而秋生十分不解风情也不知道配合,坐在那里很真诚地说自己记不清当时候穿的是什么了。
于是爱丽丝带着晶子浪好不容易拖出来的时间里一口也没rua到。
此时性格和后来设定还不太一样的黑发爱丽丝:您真是个废物,林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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