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抽烟,有害于健康的。”
披着白大褂的青年医生远远地看见站在桥那边等他的制服青年手指间夹着一点一明一灭的红,走得近了果然是烟,便情不自禁地习惯性叹了口气。
“如果是我的话没关系。”
站在那里的人笑了笑,吐出一口烟雾,把烟在铁质的栏杆上按灭。
“我不喜欢你抽烟,总是担心你的肺部闹罢工。”
他听见这披着白大褂的青年如是戏谑他,便也玩笑回去:“它们可不会闹罢工,罢工这个词是人发明出来的。”
“谁叫我说到底还是医生。”
这穿着白大褂的青年正是森鸥外,别的正儿八经的医生天天西装革履,他倒是天天穿着白大褂招摇过市,此时微微加快了脚步:“看见一点坏习惯就立刻想到会导致的病来,张口就是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大概是这职业的通病罢。”
“还有几个职业也是满嘴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当夫子的,当父母的,还有为了开博览会到处奔走的青年志愿者。”
久见秋生便笑着答了一句。
现在已经到了盛夏,迫近尾声,快要入秋了。按照新历算,今天是八月十三号。
阳光有些太过于明朗,寻常显得冰冷的钢铁桥身也好,反映着金属光泽的栏杆也好,都在难得温和的夏末阳光里闪闪发光。
往来的行人穿着洋服带礼帽的,穿着和服披浴衣的,都在这阳光里匆匆地走着,身上粘着暖意,便是那些有一张仿佛生来就严肃着的脸的老年人都微微缓和了神——只是毕竟靠着海,从远处吹到桥边的风咸湿得让人受不了。
“世上哪有这般宽慰人的?”
森鸥外挑了眉。
“我明白森君正是为自己是医生而自豪的,才不真的宽慰。”
久见秋生敲了敲栏杆,斜眼睨了森鸥外一眼。见他已经走得很近了,便侧过身,两人对彼此礼仪式地微躬了一下身,遂错肩一起往桥下走,有一句每一句地琐碎寒暄。
正说着,一个头上带着瓜皮小帽的小年轻过来发了一张传单,上头字都印糊了,看不清,隐约上面的确是各种横滨要是竞选举办世博会成功,应该注意的事项。
久见秋生:……
说谁,谁就到。才说了那些为了申请博览会而奔走的大学生青年志愿者,便看到了。
那带着瓜皮小帽的年轻小家伙似乎是大学新生,头发做得十分新潮,脖子挂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似乎是一枚造型奇特的哨子——身上倒是规规矩矩地穿着横滨国立大学的校服。
他有一双稚气活泼的眼睛,看久见秋生正看着他,便笑嘻嘻对他眨眼。或许他正是听见了久见秋生的随口抱怨,才故意把那张模糊看不清的传单发给他的。
久见秋生本来脾气就很好,何况是自己先招惹人家在前理亏,也不恼,只是叮嘱道:“注意安全,洋人的车这几天不长眼睛,撞了好几个人。”
那小青年吐了一下舌头,俏皮道了声“晓得了”,便匆匆找下一个人发传单,就连森鸥外手里都接了一张。
“申请成功了吗?”
他走到了久见秋生面前时,已经一扫眼将传单上的字看完,随手卷了一下塞进久见秋生手里:“横滨试图申请博览会资格?”
“第一次申请,年轻的大学生们对此热情高涨。”
久见秋生把没有抽完就被按灭的烟放在路边垃圾桶的盖子上,垃圾桶下面堆满垃圾,有苍蝇在阳光下绕着那堆垃圾飞。
看着那情形,他蹙起眉来叹了口气:“真有够麻烦的,事实上谁都知道申请肯定不会通过。横滨这两年好了很多,但是说真的底子还在那里,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说着时他又苦笑了一下:“最近还有工人罢工事件,简直什么都凑到一起去了。”
“也是。”
“你应该知道这件事的。我查到那群株式会社的社长们找到你们港口黑帮这边来求帮助,后来听说是用你们的人手把漏洞暂时补了进去。圆滑得不像是菊池君的手笔,你发了一笔横财吧?”
“请称之为港口黑手党。”
“……”
距离那场席卷横滨整个里世界的赌战及其引发的势力划分风暴已经过去了两年,后续的事件并不多,但是值得流水账般说一说。
港口黑帮的二代目屁股还没在自己位子上坐稳就被赶下来,接替他上位的是他曾经的属下菊池宽,正当盛年。
当然,在这种斗争当中失败的下场唯有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菊池宽是如何整合了港口黑帮的全部势力,也或许是他当机立断叛乱克上的果决与凶悍让他有了威信。
当时负责指挥在场gss组织的人是a,他当机立断倒戈向菊池宽或许为当时输得一败涂地的他自己争取了一条活路。
事实上小林一茶作为菊池宽上任清洗顽固势力后任命的第一个干部,由于与生俱来的强运已经成为传说一样的存在。
当然,菊池宽也正如二代目所想一样把a留下来制约他。
但是他似乎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一点了,虽然身为干部但平日里深入简出,没有很多实权,手下都是负责声色赌博买卖抽麻场所的人。
就现在而言他在这些软生意中比较打压大烟馆,似乎是因为他自己是肺痨病人的缘故而不愿意见到那些人吞云吐雾的模样。
听说最近收了一位小姑娘做部下。那位小姑娘父母双亡,事发时不知道被什么人用利刃腰斩,溅得一屋子都是血。去调查时,一名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年轻警察直接被场面的残忍血腥刺激得呕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