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铣希望自己对幽冥蛊王猜测只是一厢情愿,不要成真,单单杀死危害大唐的幽冥蛊王,于情于理都没有太大问题,但一旦牵扯到国师,就没那么简单了,可能还要面临朝廷的责难。那天王侍郎所说之话也让他心生寒意,居高位者不将百姓的安危放在第一,而更顾忌上面的人如何看和上面的喜怒,这是什么道理?裴铣坐立难安,就算是不为了长安的百姓,为了解决他自己的困惑,也要查清楚国师的身份。
裴铣施展轻功,一路贴着僻静的街巷飞过,已过亥时,路上空荡荡,几乎没什么人影。眨眼间他就来到了国师府。和往常一样,准备从墙头翻越而过。
忽然远处一束光照了过来,是打更人提着的灯笼,裴铣将自己藏于暗处,细细观察周围的动静。在微弱的光照下,他看到大意之下差点翻过去的墙头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暗器,只是天黑了,不易被察觉。他心神一凛,看来国师府里必定也是机关重重,于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地翻了上去。
落地后,他警惕地一边走动,一边探听府里的情况。万籁俱寂,所有的人都睡了,一丝响动都没有。他轻松地推开一扇看起来最大的屋子的窗户,灵活的身体一跃而入。
一切都消无声息。裴铣的眼睛在适应了黑暗之后,屋子里的摆设被看得一清二楚。这间应该就是幽冥蛊王所住之处,此时床铺空空如也,表明主人并不在这里。
深更半夜,人竟然不在房间,果然这里面有猫腻。裴铣提着剑,在房里四处查看,想找出点可疑的线索。桌椅,书,瓷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倒是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了他的注意。
画上是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异族女子,她用纱巾挡着脸,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虽然脸上的表情被遮住了,但是整幅画却有种让人难以忽略的悲伤,也许是画上人哀戚的姿态所致。更神奇的是颜色全都是鲜艳热烈的色彩。这种冲突和碰撞被巧妙地融合在一张画里,裴铣伸出手,想看一看这幅画是用什么材料所制,惊觉画后面的墙敲上去有回音,是空的。
他掀开卷轴,将墙用力往里推,一条幽长的暗道骤然出现在眼前。裴铣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一探究竟,便一个猛子扎了进去。爬过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道之后,他到了一个小得仅能容纳两三人的屋子里,只有光秃秃的墙壁和房顶。裴铣重复之前的办法,耐心地一寸一寸敲着墙壁,击中一处之后,他的脚下生出了一架梯子。
梯子的尽头是另一个世界。裴铣仔细打量这一处陌生的地方,地上是错综复杂的红线,拼成一个难懂的图案,正中间是一束今天他在马车上看到的花和一个红得刺眼的池子,依稀能够看到有无数黑色的虫子在里面翻滚。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裴铣蛊王的声音遽然响起,裴铣转身,不知何时,头戴面具的男人悄悄地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裴铣懒得说话。既然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再说什么都没有必要,直接上手,他挥剑刺向幽冥蛊王。
幽冥蛊王避开裴铣的攻击,一副好客的语气问道,怎么样,这里好找吗?
裴铣被幽冥蛊王挑衅的话一激,力道不由加重,绷着脸,二话不说又杀了过去。
幽冥蛊王见对方不予理睬,收敛了浮在脸上的假笑,虚虚让过裴铣几个回合以后,在对方袭来时,将子虫从裴铣的头顶摁了进去。
裴铣登时就感到头痛欲裂,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一样,无数的虫子在他的头里爬。他抱着头在地上打滚,脸抽搐个不停,手在脑袋上又抓又打,一刻都没有停下,仿佛那颗头,那张脸,不属于自己,是另外一个人的。
过了好一会儿,痛苦的感觉没那么强烈了,裴铣才渐渐安静下来,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幽冥蛊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居高临下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国师的。
裴铣缓了口气。他现在全身都没有力气,站不起来,但也不能躺着任由幽冥蛊王宰割。他一步一步蹭到墙角,靠着墙壁,慢慢让自己坐起来,将抬起的手背对着幽冥蛊王,你当年救过我。
幽冥蛊王大笑起来,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记得。
为什么你要来长安,你要做什么,当年你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救下素不相识的我,为什么现在反而要害大唐?
幽冥蛊王冷笑了一声,缓缓开口,反正你也要死了,知道了也无妨。二十年前,大唐为了打败南诏边境的部落,承诺我蛊族,只要联手,事成之后就扶持蛊族为部落之首,却在最后关头倒戈,反将蛊族灭口。而我,蛊族的继任者,来这里,就是为我的部族报仇雪恨,一雪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