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凡晚上想了很长时间，还是决定打个电话，却没想到是无人接听。

他皱了皱眉，又给沈昕打电话，对面很快就接了。

“哥哥！”

“……家里有人吗？”

沈昕应该在吃东西，说话有点含糊：“爸妈都不在……他们让我……买东西吃……不回来了……”

沈凡眉头更皱了，但也只是道：“那你记得吃完就睡觉。”

“……好。”

难得打个电话就是这样，看沈昕的态度，这应该已经是常态了。

沈凡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头疼得很，脸色也不是很好。

沈昕悄咪咪从病房外进来，看到沈凡醒着，一下子好像有点手足无措。

“……哥哥醒那么早啊？”

沈凡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发型，对沈昕笑：“你来的也挺早啊”

沈昕嘟着嘴，也抓了抓头。

“家里人回去了吗？”

“嗯”沈昕点头，认真回答，“应该是昨天晚上回来的，我都睡了，但早上他们是在的。”

沈凡点了点头，然后发了条消息出去。

“哥哥吃什么，我去买！”沈昕一脸期待。

“随便都行，”沈凡微笑，停顿了一下后，继续道，“对了，我下午就出院了，我让家里人来接你了，你一会儿就回去吧。”

沈昕呆呆地看着沈凡，似乎在判断沈凡的话是不是真的。

“真的，我还要上课呢，难道还能在医院一直呆着？”

沈昕看了眼他依旧包着的手，显然还是不信。

“沈昕……”

“我知道了……”

沈凡看见他的眼睛里的失落，但，他真的没有办法让他留在这里，他承受不起他的好意，也承受不起任何意外的发生。

他已经……还不清了……

沈昕买饭花的时间比第一天多，去了半小时还没回来，吓得沈凡出去找。

没想到一出病房门就看到沈昕呆呆地坐在外面，手上拎着早饭。

“怎么了？”

沈昕抬起头，眼睛里还有些隐隐的泪。

“怎么了？”

沈凡又轻轻问了一遍，沈昕摇头。

“哥哥我们进去。”

沈昕说着就站起来，没注意到旁边拐角处走出来的人。沈凡还没来得及拉住他，俩人就已经撞上了。

对面的女孩看着自己衣服上的油渍，眉头一拧，看到沈昕的时候，脸色更不好了。

“又是你这个傻子！刚在推我，现在撞我，不会走路就在家好好待着啊！正好，这不是医院吗，去看看你那脑子，连路都走不好……”

女孩在那边骂骂咧咧，沈凡拉过呆住的沈昕。

“说够了吗？”

女孩看到沈凡，愣了一下，然后本来就因为骂人有点红热的脸一下子更红了。

“他本来就是……”

女孩说得少了些气势，却又突然禁言。

沈凡冷冷地看着她，随后拉过沈昕朝病房走去。

“别听她的，她自己就是个智障。”

沈凡看着他微红的眼睛，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哥哥……我不想当傻子……”

沈凡沉默，摸着他头的手顿住。

……如果可以，他宁愿希望是他自己。

……可是，没有如果……也没有可能……

“你不是，你只是长不大了，永远像一个孩子一样活着，所以永远不要去听那些大人的话。”

沈昕愣愣听着，好像并不能理解。

“小凡？”

沈凡听着声音看向门口，看到门口的一男一女时，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

中年男子笑着，几年不见，沈凡觉得他的笑容都变了，已经带上了某种难以描述的市侩。

他看到沈昕的脸时，突然暴躁：“你出来做什么，刚才我在外面听见有人骂傻子，是不是你？你非得出来给我找不痛快……”

沈凡皱眉，忍不住用力拉开他：“我叫你来，是让你接他回家，这是你亲生儿子！”

沈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刻意强调亲生这两个字，但他看到男人的表情变了，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流露。

但他并不想知道，也不想明白。

比如时间是怎么腐蚀一个人的……

比如感情是怎么一步一步被金钱掩盖的……

“我的义务，仅限于沈昕。”

男人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忍不住出口：“我是你……”然而还没说完，就对上沈凡的眼睛，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子就有一阵羞愧。

女人同时拉了他一把，似乎是要提醒他，却被男人怒瞪一眼。

“带他回家，我希望你们不要忘记当初把他带回家的初衷。”

“小凡……”女人怔怔的，男人却流露出某种不甘。

沈凡却不想看他的表情，他从来都不能理解这种不甘和后悔的表情有什么意义。

“沈昕愿意叫我一声哥哥，我就会照顾他，这么多年我打到你账户上的钱，我不管你以前都干了什么，你要当做那些是你养我七年所应得的，也可以，但现在开始，我希望我的钱是用在应该用的地方。”

沈凡的脸上不见一丝笑意：“我已经当了12年的孤儿，沈昕也不再是12年前的样子，既然当初选择让一切回到正确的轨道，现在也该这么走下去。”

“我早就不需要什么父母亲情了，但沈昕需要，作为一个父亲，你可以不照顾他，但起码别去伤害他，因为，最后能给你养老的，只能是他。”

沈凡很讨厌去说教别人，因为他知道，任何的声音，都唤不醒一个不想醒来的人。

何况，他也没资格……

男人领着沈昕走了，脸色很不好。

女人看了眼沈凡，眼睛有点红：“你别怨他，他当初……真的……我们是没有办法才把你送到孤儿院，后来接小昕回来的时候，前两年，他也是很努力的……可是……”

可是，太难了……

沈凡知道。

所以他不知道这到底该怨谁。

谁都没有错，谁都曾努力过，但是命运有时候，就是会让人连坚持的勇气都没有。

“……小凡，你是个好孩子，我就恨我当初怎么会这么瞎，连自己的儿子都分不清楚……”

如果……

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