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扬第二天早上,是被项枫摇醒的。
他刚一迷迷瞪瞪睁开眼睛,看清了项枫的脸,就笑着伸出手想去搂他,被项枫推开了。
“快起来,”项枫说,“晚了没饭吃了。”
成扬只好坐起来看着他?”
项枫衣着整齐,脸有点发白,手也挺凉的,带着一身户外的寒气,像是才从外头回来。
“你几点起来的?”成扬看他这模样,忍不住问。
“不知道,”项枫说,“我本来想去外面买点早饭,结果走了几条街没碰见一家开门的店,连个泡面都买不着,只能回来吃酒店餐厅的了,餐厅门上说是7点到9点,你再不起来就关门了。”
成扬听着又心疼又好笑,抬手揉他冰冰凉的耳朵,笑着说好傻呀,今天大年初一谁开门啊。”
“我也是忘了。”项枫啧了一声,往后退了退把他的手躲开了。
“酒店餐厅也不会开的,”成扬继续含笑说,“乡下的酒店贴个时间也不算数,过年能放假的都放假回家了。”
“那……”项枫有点茫然,“咱吃什么?”
“回我外婆家吃呗,”成扬说,“不过也只有大鱼大肉,正经早饭是没有的,可能腻了点儿。”
项枫笑了鱼大肉还用只有这种词儿,败家子。”
“过年嘛。”成扬边说边爬起床,进了浴室洗漱换衣服。
临出门前,他走到项枫身前扒开他毛衣的高领往里看,看见他脖子上的痕迹挺显眼地印在雪白的皮肤上,忍不住有点得意地笑了。
“你别养成习惯了,”项枫皱眉把领子拢好,“天热了可不能再这样。”
“天热了就贴创可贴。”成扬乐呵呵地说。
项枫很响地啧了一声。
年初一的早上街上空无一人,连昨夜的鞭炮硝烟都随着晨气沉淀成了灰白色的颗粒,和细雪残霜一起落在道路两旁。
远方叶片落尽的白桦林上方,一轮橙黄的太阳在慢慢升起,透过冬日的薄雾散发着柔和而冰冷的光芒。
成扬把项枫的手握在手里,揣进自己的衣兜,这样不用抬手搂着他就能和他贴得很近。
可能是有点冷,可能是想到早饭只能吃大油大荤有点没心情,项枫一直在他身边沉默着。
成扬在兜里和他十指相扣,小声说实也没事,要是拿昨天的鸡汤腊肉什么的,下点粉啊面啊,应该也挺好吃的。”
他说着这话,悄悄看了项枫一眼,剩下的话压在舌头底下没说。
比如你以前给我下的鸡丝面条。成扬心想。
项枫却像没接收到他殷切的暗示一样,很平和地说用那么麻烦,有什么吃什么吧。”
啊,真是太不好了,成扬忍不住谴责自己。
项枫都大早上跑一圈去买早点了,他居然还想劳动他做,哪有这样不体贴的男朋友。而且外婆家厨房风格也挺传统,项枫肯定用不惯。
他越想越惭愧,看了看四下无人,便凑到项枫脸侧亲了一下,轻声说真是太好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项枫对他这话没什么反应,反而偏开了头,还试图把手抽出来。
成扬一边抓着他的手不放,一边感慨这人真是脸皮薄到没边。
外婆家如他所料,早餐桌上全是大菜,还都是昨天团年饭的剩菜,看得成扬相当缺乏食欲。外婆还煮了一大锅粥,成扬都没来得及拦,她就和几个姨妈一起切了几盘腊肉,全倒进去拿大勺搅和了。
成扬无语凝噎地看着那锅肉粥,耳边不停回响着项枫当年说的那个,和他默契十足的比喻。
眼看项枫就要上去帮忙端碗了,成扬赶紧扯住他,在绝望中挣扎出智慧,大声说晚不是还有饺子没吃完吗?我们吃那个就行。”
凡哥和涵姐几个也醍醐灌顶一般,和他一起把饺子热了,成扬抢了两碗出来,乐呵呵地和项枫坐到一边吃着。
陆续又有比他们起得还晚的表亲来吃饭,饺子已经吃完了,都只能喝肉粥。最后才来的二哥连粥都没有,外婆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纯肉。
看着二哥生无可恋地抱着那碗肉的悲壮身影,成扬非常想笑,看在多年兄弟情谊的份上忍住了,内心十分感谢项枫及时喊他起床。
之后几天,大家按照传统吃年夜饭的剩菜吃到了初五,项枫往年估计没经历过这种大家庭的阵仗,一顿比一顿萎靡,成扬都担心过个年把他过瘦,每晚坚持带他出门吃烧烤加餐。
项枫还好,白天会陪老爸喝茶,成扬不爱喝老爸那种味道诡异什么茶叶都要配黄芪的茶,所以连吃了几天烧烤反而是他有点上火。
好在他们终于赶在成扬开始爆痘之前启程回家了。
二哥的休假到初七结束,成临走了以后老爸老妈挺舍不得他俩离开,不过成扬觉得这个年已经过得差不多了,加上他再留就又要回二哥房间睡,所以他在家没多待几天,就拉着项枫准备和崔苗苗一起买票回学校。
年前崔苗苗情绪还行,可是过完年再见面时她的样子却十分沮丧,虽然还是带了瓜子和牌,但话一直不多。路途到一半的时候她才叹了口气,对项枫说可能又要分手了。”
项枫默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安慰,成扬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的不去,新的不来。”
崔苗苗还是和她从前一样摆了摆手说了,早就知道留不住的。”
说完她还强笑了一下俩肯定长长久久,希望不会影响你们心情。”
虽然她这么说,但项枫的心情好像还是有点受影响,之后始终没什么话。
下车和崔苗苗分别以后,成扬找他打听了一下,听完有点担心不会是遇上骗子了吧?”
项枫这时才笑了一下这什么脑回路。想骗她就不会和她分手了。”
顿了顿,他才继续说概是,都有难处吧。”
成扬听完,不由得有些唏嘘,崔苗苗人挺不错,他也希望她能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