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吃饭没什么话，拍完交差的照片以后越发一言不发。

某种意义上很省事，但这种丝毫不祥和，充满了尴尬的安静也让人觉得有点心累。

总算吃完的时候，项枫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时间还早，他等会儿有点希望能一个人走回去。

“我送你吧？”姑姑端着茶杯，抬眼说。

不知道是她不想再跑，还是看穿了项枫不想跟她一起，所以这是个问句，而且给足了回旋余地。

“不用麻烦了，”项枫对她笑了笑，“这里离学校很近。”

姑姑点了点头好，这条街不方便倒车。”

他们的位置靠着窗，行人来来往往，街上车流不息，也有不少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来这边吃晚饭。

项枫感觉，刚才街对面经过的一个学生有点眼熟。

他不动声色地望过去，看到那学生也停住脚步，朝这边看了过来。

是成扬。

项枫有点庆幸自己没喝水，否则就这一个对视他能呛得天昏地暗。

成扬瞬间就笑出来了，很高兴地冲他挥了挥手。

“你同学？”姑姑突然问。

项枫有些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希望成扬和姑姑那边的人接触，也不希望让姑姑认识成扬。

“嗯。”项枫应了一声。

姑姑笑了。

非常冷，非常空洞，不带半点愉悦和开心的笑容。

“哦，你先回吧。”她说，“我再坐会儿。”

项枫稳重地和她道了别，走出餐厅。

成扬不知什么时候穿过了街道，站在餐厅门口等他。

“你自己回吗？亲戚还在吗？”成扬一见他就问，“我是不是应该去打声招呼？”

“不用，走吧。”项枫沉声说。

他和成扬一起走到街对面，匆匆往学校的方向走，成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跑这么快。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项枫刚才坐的位置对面那个女人还在，始终盯着他们。

脸上带着一种冰冷的笑容。

像在欣赏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成扬被自己这种古怪而又很不礼貌的揣测吓了一跳。

项枫埋头一直走到姑姑的视线范围之外，才慢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他对成扬说。

“你说有人接你，没说会送你回来。”成扬笑着说，“我吃完饭也没事，干脆来逛逛，看能不能领只小猪回去。”

“差不多得了，”项枫有点无语，“你还要喊多久。”

“等你真胖成猪再说。”成扬说。

项枫啧了一声，又说么叫吃完饭没事，你不会回学校复习吗？”

“挨着学神才能事半功倍啊。”成扬愉快地勾住他脖子，“现在这不是准备回去了吗？”

回到学校，提前来上晚自习的同学挺多，教室都快坐满了。

学习氛围相当浓厚。

连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成扬都瞬间沉稳了，坐下一脸凝重地开始看书。

项枫低头翻出习题册。

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下来，这是他完全可以掌控的领域，题目和知识。

回到这里，足够挥散他方才的不适和慌乱。

不再觉得姑姑的目光如附骨之疽般扎在他和成扬身上。

仿佛能看穿他所思所想。

教室里很安静，大家都在认真学习。离晚自习上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黄老师进来了。

还是他一贯的作风，提前来给大家打鸡血，激励同学们奋勇拼搏，争取期末碾压二班。

黄老师这次也准备很充分，把二班各科和总分的尖子再次提了一遍，又点了一班几个偏科明显的同学，鼓励他们在薄弱科目上用功。

这次成扬没被点名，因为他之前表现很好，一直稳稳爬升中。

成扬面无表情，但项枫能感到他挺高兴。

这种日常的感觉，让他也有点轻松。

平和，安稳，不会有意外和突变的日常。

这之后一直到期末考完，项枫始终处于这种暖融融轻飘飘的日常感里，朱春丽和姑姑都没有发来任何联络，以一种最让项枫欣慰的状态沉寂着。

期末以后又补了几天课讲卷子，学校就给他们放假了。

成扬表现得相当不舍，俨然是全校最勤奋好学的学生。

“寒假能出来玩吗？”他对项枫说，“图书馆，植物园，或者开点新地图也行啊。”

“再说吧。”项枫笑着说。

“大强说假期会找时间同学聚会，你能来吗？”成扬又说，“一定要来啊。”

“聚什么会？”项枫有点奇怪，“上学天天待一块儿还没聚够啊？”

“高一上学期那班。”成扬解释道，“还打算叫上老简，到时在班委群里讨论，还是咱们这几个人。”

“这有什么好聚的……”

“你想啊，下学期赶课程，然后就奔向高三了，”成扬说，“趁这会儿聚聚呗，下次聚会估计只找现在一班的人了。”

项枫对老简当班主任那个班记忆不深，人也忘得差不多了，但残留的印象还不错。

而且那个班上也有现在同班的同学，出来玩一下大概也没什么。

何况还有成扬在。

他点点头，和成扬一起点开他们几个人的班委群。

张强和彭小飞讨论得热火朝天，简老师也被拉进来了，头像就是他自己的证件照，回复只有嗯嗯哦哦好，相当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