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胭脂因被迫在追风的驰载下离开而抑郁不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想到绕过湖湾一进沼泽地,一队不下二十人的苍隐精兵便朝她冲了过来。她一身上下连半个指头也动不了,心想这下子自己与燕陌是铁定完了,不禁暗自叫苦。谁知领头的人见得是她,欣喜若狂地大叫:“皇后娘娘!”倒叫胭脂吃了一惊。在她离开廊、沧之前,席将军的确有安排过一批侍卫过宁襄关以迎接燕陌归国。实际上,她过了宁襄关后才知道这批侍卫早被苍隐兵团一个不漏地杀害了,因此她从未敢奢望在回国途中还会有人前来接应。今番一见,她还以为这是苍隐的诈术。
那头领当即为她解了穴,并掏出令符示意身份,告诉胭脂身着苍隐兵服是为了方便行走。得了自由的胭脂见了令牌,立即明白原来他们是受驸马修越的指派前来接应,并非席将军或侍卫长所派。想着燕陌独自应敌,她来不及与一帮侍卫多说,带着所有人匆匆往回赶。哪知刚绕过湖湾,便见到燕陌被箭射中的一幕,整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噪门儿口,不禁大喊了一声。
因为这声呼喊,奚桓也朝胭脂望了过去,但紧接着他脸上的浅笑此僵住。因为胭脂身后还跟着一队身手敏捷的苍隐精兵。那些精兵看起来像是追随胭脂而来,十之八九是雾烈侍卫。
临昭见状也是一楞,二话不说就又射出一箭。这一次他的目标是胭脂。箭一出弦,他赶忙对身后杀手及精兵们大叫:“保护圣上,杀了燕陌!”
“杀了燕陌!”所有人都吼叫着一齐冲上前来。
先前被燕陌逼退的凌峰听令后脑子一震,顾不得身上的伤,一剑就朝燕陌刺去。燕陌反应及时,闪了过去,因为胭脂率部而来高兴得全然忘记身上所有痛楚,振腕抖开长剑,刺向错愕中的奚桓。
奚桓原是惊于胭脂领了援兵到来,接着听闻身畔风声骤变,只见临昭所射的箭朝胭脂喉颈处飞,又见她身体摇摇欲坠,不禁大惊,本能地朝她叫了一声:“有箭,小心!”他不想她死,因为他希望有一天,他可以牵着她的手一起俯瞰整个天下。
听声见箭,胭脂鼓起一身力气抽剑劈箭。所幸,箭被劈中,断为两截落地而去。但提醒她避箭的奚桓就没有那么幸运,因为没有来得及出剑挡燕陌的剑招,当即被疾电刺中右手臂,脸色一痛,手中幻光往下一沉,衣衫已破了一处极长的口子,殷红的血霎时将玄青色衣衫染得斑斑驳驳。
本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燕陌一招得逞后,凭着一鼓作气的气势,旋即火速地出了第二招,凌空朝奚桓的胸口刺,并大叫一声,发泄着满腔怒火。他要奚桓以命和血来偿还所有死去的雾烈人。只有这样,他才能消除心头之恨。
一旁的凌峰挥剑来救,被燕陌出奇不意地踢了一脚,半倒在地。位于奚桓身后的临昭慌忙之下将长弓掷向燕陌,以转移燕陌的注意力,却被燕陌一掌击飞,跌入湖水。
奚桓运气扬剑抵挡,怎奈手臂受伤力软,竟被燕陌逼得无法抵抗。眼见燕陌剑锋就要划破奚桓的玄青长袍、刺穿他的胸膛。
奚桓,救她一命的奚桓,那个改变她一生命运的恍如神砥的阳光少年……已至燕陌背后的胭脂见势,心一软,来不及解释,就从马上冲到地面,站在了奚桓面前,以剑隔开燕陌的剑。
情势急变,原本杀得眼红的燕陌赶紧收回剑势,以免误伤胭脂,大惑不解地朝她叫嚷:“为什么不让我杀他?难道你忘记他杀了多少雾烈百姓?”
“你不能杀他,至少现在不能!”她决绝地回答燕陌的话,只知道她不愿意看到奚桓死在自己面前。她需要还他救命之恩,所以她必须救他,虽然她曾说过要与他做敌人,可让她眼睁睁看他死去,她做不到。
暂时安全的奚桓陷于强烈的震撼中,看着近在咫尺的胭脂的侧脸,闻着她发上悠淡的皂角味,好半晌都没有半点反应。记得上一次她说,就算他杀了她,她也不可能杀他。他就已经很意外,没想到她会救自己。
不管临昭还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凌峰都楞了一下,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胭脂会救奚桓。
不过,这种短暂得不能再短暂的停滞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而已。刚到的雾烈侍卫与苍隐杀手们及精兵立即混战到一起,乱作一团,打杀声一浪盖过一浪。
然而,燕陌使终不明白为什么胭脂会有此举动。他想起胭脂曾说过漕江彼岸是她的家乡。难道是因为这个?因此他大声质问于她:“胭脂,你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因为你曾经是苍隐国人?告诉我为什么?”他一直想让她成为自己一生的伴侣,所以他必须知道原因,如果她不能与自己齐心,他所构想的一切憧憬还有什么意义?
有了修越派来的侍卫,双方力量悬殊减小不少,但从总体人数上看,两方人马还是不成正比,奚桓占有绝对优势。胭脂左右盘算,认为这是逃离的绝佳机会,心疼地看看燕陌肩上的伤,来不及细想,捉住燕陌的手便要拖走他,道:“快走!”
谁知听闻燕陌说话的奚桓一把从后边捞过胭脂的腰,只觉其盈盈不堪一握,道:“不,你不能走!他说你是苍隐国人?”如果她真是苍隐国人,何以却做了雾烈的皇后?他一定要问个清楚,上一次她为什么不杀自己,这一次她又为什么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