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被他吻住了双唇的胭脂显得极端羞涩,在几乎没有办法呼吸的情况下说不出半个字来。理智在不断地提醒着她‘要阻止他独自面对奚桓、刺杀团、精兵,要阻止他……’。是的,她不能让他这么做,雾烈不可以失去他,不能让他以卵击石……有如乱麻的思绪占满她的脑子,可她拿什么阻止他?慌乱的她甚至不能动……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趁着他还没有结束吻之前,她张口咬住他的唇,咬到充满血腥为止……
痛迫使他终止了吻,嘴里血气四溢。面对胭脂怒气冲冲的双眼,他无动于衷地别过头,从马背上滑下去。
“燕陌,你不能去……你快放开我……你不能去……”胭脂尖声叫起来,再没有什么时刻比她现在更加难受和抑郁。她费了近两月的时间,将他送到了绿玉湖,只要再过三天,就能到达寒山……他这么做等于让她前功尽弃,等于甘心放下雾烈国……
身后的吆喝声、呐喊声越来越近,近得让人血脉愤张。燕陌没有听她的话,而是万般不舍地凝视着她的脸、她的每一丝头发……直到将她的一切通通印在心灵深处,直到他自己也难过得无法言语,才用力地拍了拍追风的后臀,默念道:胭脂,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会尽力追上你,一定会。
她无比愤怒,尽可能地大声咆哮:“燕陌,你这个浑蛋,你怎么可以抛弃你的国家和人民?你怎么可以抛弃一直等待你回城的兵将?你怎么可以这么做?燕陌——你为什么要浪费我的苦心?你为什么?”可是追风越跑越远,她离燕陌也越来越远,无法动弹,甚至无法转身多看他一眼。除了开口吼叫,她什么也做不到。第一次,她对现实感到无力。
他听着到她悲愤的吼声,看着一人一马渐渐远去,内心反而踏实多了,从容地牵过逐月,抱紧疾电坐上去。身后一浪又一浪的杀声很快就要到来,一阵一阵的马蹄声震得他耳膜松动,有一股异常锐利的杀气跨过空气的障碍直达他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
来吧,这一切早该来了!他掉转马头,昂首挺胸地坐在马背上,看着远处的黑点一点点放大变成黑压压的一片,听着来势汹汹的人声马啸。
初升的太阳将光线投注在他身上,他五官肃然,没有皱眉,更没有退却,坚强而又勇敢地静立在春晨寒雾里,以一种凌驾万物的优雅气势等待敌人靠近。那是一种王者的风范。
奚桓快马加鞭,率着所有人一起赶到,单单见燕陌驾驭着羽如白练的逐月安静地横挡在宽阔的湖畔道路上,不见胭脂及追风的影子,双眸微转,已然猜中八九分,立时挥手示意所有人停止前行。
所有人原地待命,一个个睁大眼睛死死盯在燕陌身上,尤其是与雾烈国皇族不共戴天的临昭。
奚桓使终未言,摆出一副凌人之姿,以精厉的眼神直逼燕陌周身。十年前,他因受伤不能与之一决雌雄,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曾听许多人传言,燕陌之勇无人可比,他未曾见过,所以不信,现在看来的确不假。数年的流浪并没有使面前这个男人变得颓废,反而使他变得更加坚韧不屈,单是其一夫当关的气势就足以震撼人心。
当奚桓将燕陌看瞧了个仔细的同时,燕陌亦将奚桓看了个清楚。漕州之战时,他就听说苍隐国太子是个美少年,生得天人之姿,还博通坟典、淹贯古今。如果不是雾烈危在旦夕,他不会相信面前这个面如敷粉、唇若涂朱的美男子便是那个世人眼中阴厉独断的桓帝,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太温和,温和得让人产生严重的错觉。
两人目光交错,未有一言。他们一个阴柔飘逸,一个稳重沉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又都是天生的王者;一个要想霸权天下,一个渴望收复河山,可一山终究不容二虎,一国终究不容二主,因此他们的对立是必然。
见燕陌,临昭暗中已将牙齿咬得咯咯响,又见桓帝与燕陌互不为动,便自动请命道:“圣上,请让臣与他一决生死,为您赢得爱马逐月。”
“朕自己动手。”奚桓轻言,落在燕陌脸上的目光未移分毫,右手缓缓抽剑。剑身在剑鞘里发出嗡嗡铮鸣,仿佛等待这一战已经等了许久,恨不得马上饮血一番。
身为臣子,理应亲自上前,不应让君王轻易冒险,再者他发过誓一定要杀死所有雾烈皇族,他一定要做到。见桓帝不允,临昭再次恳求出战:“圣上,臣……”
“圣上,臣也愿意代您与他交手。”凌峰见临昭所为,也上前请命。
“你们都退下,朕与他这一战是早晚之事。”奚桓亮出幻光剑,光影灼灼,威风八面,又朝燕陌道:“今日之战,朕必杀你祭蒙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