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在哪里看到一句话说，这世上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文章，如同不存在彻头彻尾的绝望。

江书深以为然。

就比如，他之所以敢这样痛快地答应顺平第二天过来看电影，也是仗着前辈们有意无意的放水。

不知道胖达前辈他们从哪里打听来了江书“悲惨”的身世，再加上江书这段时间确实有进步，也就默许了他时不时外出晃荡的行为。当然，时间长了还是不行。

江书松了口气的同时，竟然还有点可惜。原本照这样下去，他说不定可以把附近几座城市都逛个遍呢，现在没有被人“追杀”的动力，也就懒得多探索了，次次都往老地方跑。

虽然老地方用来消磨时间也不错就是了。不过，习惯真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啊。

回过神一想，其实是因为人而不是地方吧。也许自己真的如同胖达前辈所说，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难免会觉得寂寞，所以不自觉地寻求熟悉的面孔。

什么，虎杖和五条老师？有五条悟这个人吗？把自己往二年级前辈那里一塞就不管不问的人是谁？

至于虎杖，他不方便出现在其他同学面前，江书也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第二天，江书如约出现，顺平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江书，他紧赶几步走过来，眼睛亮晶晶的：“走吧。”

任谁都能看出来少年的心情很好。江书不由得调侃道：“就那么期待这部电影吗？”

“其实《蚯蚓人3》是部老片，近期重新上映了，我在此前也看过。不过比起在平台上点播，果然还是在电影院里跟朋友一起感受那种氛围才算美妙吧。”

朋友吗大概吧。

“话说回来，你这样逃学不去上课，真的没问题吗？老师不会追究的吗？”江书突然想起现在并不是什么假期，街上也很少见到高中生，但顺平经常在这里徘徊。

顺平轻轻摇头：“现在暂时不想回学校。妈妈她是理解我的。”

他没提老师，不过如果家长都不在意的话，老师大概也没什么办法。

“是吗，听起来你有个很好的妈妈。”

“嗯。”顺平微微笑了起来。

虽然顺平自己也说，作为一部猎奇片，不要对它抱有太高的期待——但现在看来，不抱期待的人要比想象中多得多。

偌大的放映厅竟然没几个人在座，“空荡荡”这类形容词已经不足以说明现场的冷清了。

倒是很自在。从某种方面来说，两个人的很多习惯喜好有点相像，比如不喜欢人多和嘈杂的地方，对恐怖和猎奇的电影相当感兴趣，这也不难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凑到一块。

冷清的放映厅本应该是安静舒适的，远远坐在另一边的几个人大声谈笑的声音却陡然打破了影片苦苦营造的恐怖氛围，肆无忌惮的哄笑甚至一度盖过了电影里的声音。

江书忍了一会儿，在他们发出又一波哄笑声时终于忍不了了，站起来准备过去劝阻一下，却被顺平拽住了衣服。

回过头一看，顺平正看着他摇头：“还是别去了。”

“怎么？”心心念念的电影院时光被打扰，顺平应该比自己更加难以忍受才对。

顺平的目光望向那些人：“是西村他们——就是那天被你教训过的人。他们不会听劝的，要是再打一架，这电影就彻底看不成了，还是稍微等一等吧。”

等一等，也许他们过会儿就自己安静下来了。江书理解顺平的意思，但这也是他跟顺平本质上区别最大的地方。如果是他，宁愿自己不看也不会选择忍让。

既然顺平都这么说了，江书也就从善如流地坐下了。

一边暗自琢磨着要不要在此后教他们学一学基本的公德，长一长记性，一边尽力去忽略噪音专注画面和剧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奏了效，没多久居然感觉不到电影以外的杂音了。

不对，怎么忽然这么安静？

不知什么时候，除了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和电影的声音，竟然一丝其他声音都没有了，他们什么时候居然走了吗？

江书忽然本能地起了鸡皮疙瘩，有一瞬间感觉十分不妙，他猛地转头向三人的方向看去。

黑暗中仍然能看到三个露在外面的头，从后面看静静地靠在椅背上，仿佛在入神地欣赏电影。

安静得过了头。不，不对，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在荧屏画面闪烁变换、明暗交杂的光线之中，电影院里多出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