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在浓雾中背着一把猎|枪突然出现的老伯。

他在其他人那里听说过这个人，他们都叫他宽造老伯——以一种十分敬重的口吻。在休水这样闭塞而狭小的村子里，多少保留着很多年以前的传统，比如村里通常资历越老的人越有话语权，更不用说这种充满了威严气质、看上去十分具有领导才能的老人。

江书只听说他上山打猎去了，不知道究竟是哪种程度的打猎。如今他瞄了一眼老伯肩上的猎|枪的样式和口径，就知道面前这人大概不是能轻易忤逆的类型。

还是先别挑战他的权威为好。这样想着，他开了口：“那个，请问‘宴会’是指？——”

宽造老伯利剑一样的目光毫不客气地电射而来，江书顿时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老伯的浓眉一展，果不其然他听到老伯粗声粗气道：“外地人不要问那么多，照做就是了。”

最终江书跟钉崎还是住进了学生宿舍。

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的权宜之计罢了，绝对不是因为那个老伯的块头和他肩上那把枪。

临分别之前，他听到房石阳明悄悄对他说道：“要彻底了解情况，过一晚是必经之路。”

听到这句话之后，他伸出手拽了拽钉崎的袖子，阻止了她想要掏出武器的手。

其实仔细想想，那个看上去凶巴巴且态度强硬的宽造老伯的出发点应该是好的，大概是想要保护他们吧——前提是他知道这浓雾到底代表什么。

不过，敌视外地人也是真的。

休水村的人，也像这个村子一样，处处充斥着迷雾。

他试着透过窗户往外看，触目所及皆是雾蒙蒙的一片，仿佛未知的怪物敞着大口要将人吞噬，这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最是让人无处着力，也怪不得钉崎要发火。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来之前他没想到这里的情况这么复杂，当天居然都无法回去，手机还是没信号，不知道虎杖他们会不会担心。

“笃笃笃！”屋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在一片静寂的夜里声音格外突兀。

江书打开了门，看到外面站着的是钉崎，不由挑了挑眉，对此毫不意外。

“进来再说。”

钉崎走进来，坐也不坐，环着臂气冲冲地说道：“喂，我说你，不会真的打算就这么安安稳稳地睡一晚上吧？”

“怎么会，这不是在等你嘛。”江书看了看屋子外面的漫天迷雾，欲言又止地看了钉崎一眼。

“怎么？”

“没事，走吧。”

一般的咒灵都没那么容易伤害到钉崎，但他总觉得这雾有什么问题，隐隐有点担忧，不过又不好说出来。

要是保证两个人都能一直隔绝雾气的侵扰，他跟钉崎就得手拉着手走。

——想想果然还是算了。

小山村虽然小，人也不多，但白天好歹还有一些虫鸣鸟叫什么的，到了浓雾泛起的夜晚却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他们在雾中穿梭，凭借白天的记忆在路上游荡。

因为那个宽造老伯，他们还没从房石阳明嘴里打听到进一步的情报就被撵进了屋子里，房石阳明更加不好违背村子里长辈的意愿。现在也不算晚，他们打算去敲一敲房石先生的门，继续白天未尽的话题。

雾气若有若无地翻涌了一下，江书的脚步一顿，停下来感受了片刻，又继续朝前走。

“看这个情形，大概又要有咒灵出现了。这雾真怪！”钉崎感慨道。

有咒灵不怪，怪就怪在它的出现方式，明明在此前是没有什么诅咒气息的地方，一阵雾气涌动之后就凭空产生了大量的诅咒气息，像是从雾里钻出来的一样。

钉崎还执着于房石阳明留他们在这里过夜的举动，推测道：“难道说，这个地方一到晚上就会出现很多咒灵，白天又会隐藏起来，只有待在室内才能安全？”

江书当即反驳道：“这里的咒灵如果是这样常见的东西，早就有人过来收拾掉了，轮不到我们。只有夜晚不足以成为它们出现的条件。”

“也是。”

说话间，几只咒灵在雾气里现了身。视野里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但它们的气息对于两个人来说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明确，一出现就感受到了。

不过，两个人都没把这种等级的咒灵当回事。

它们一出现就被江书和钉崎两人吸引了注意力，迅速扑了过来，江书连步调都没变，打定主意能不动手就尽量旁观，就看着钉崎过去一脚一个晃动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