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敢招惹我?
祈衡的眼神很深,深得难以让人辨别出他的真实情绪。
元已非的肩膀被他按压得生疼,内心说不上是委屈更多,还是懊悔更盛,“祈衡,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说完,他就费力地想要抬头去吻。
要是放在往常,元已非绝对做不出这种‘投怀送抱’的事,可现在压抑到极致的爱意忽地炸开,让他‘疯’得只想要去留住眼前这个人。
可下一秒,祈衡偏头躲过,“够了。”
他按在肩膀上的双手放松的力度,一字一句地回答,“我祈衡不是摇尾乞怜的小狗,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则去的床伴。”
其实,这话是祈衡给自己的警告。
他花了四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把碎裂的自尊拼凑回来,学会了麻痹自己的痛意。
而现在又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栽倒两次?绝对不能。
祈衡近乎僵硬地撇开视线,自欺欺人,“元已非,没人会在原地一直等你。”
“……”
元已非强撑了两秒,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被这一句话彻底击溃,竟然一瞬间连呼吸都有些喘不上来。
“医生稍后就到了,你的经纪人和助理也会过来,我先……”
未说完的话语戛然而止。
元已非忽然贴抱了上来,眼泪烫得惊人,他胡乱地道歉,将不安的心彻底袒露出来。
“祈衡,我知道错了。你明明喜欢我了六七年,为什么说不喜欢就能不喜欢了?为、为什么……”
大概是药劲还没彻底过去,元已非勾抱的双手一直在无力轻颤,浑身上下的恐惧是个人就能轻易感受到。
祈衡被身下人的反常吓得动作骤停,一时间心乱如麻,“这事谁告诉你的?是我姐?我姐和你说的?”
元已非混乱地摇了摇头,整个人的呼吸急促得不行,“你当初什么都没告诉我,我又怎么会猜得到,你、你分明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和我说的……”
“祈衡,我、我不用你留在原地。”
“只要你停下来等等我……换我去追你,好不好?”
元已非呼吸声越来越重,整个思绪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为什么?”
“现在既然选择丢下我往前走了,为什么又要让我知道?”
“你和我爸妈一样,说不爱就不爱,说丢就丢!”
元已非觉得自己就快要溺毙在看不见的深海里,而身边唯一能救他的那艘浮船,最终似乎选择轻飘飘地离他而去。
为什么他非得是元已非?
为什么他就得被束缚着过一生?
为什么他明明看到被爱的希望了,但偏偏又在他眼前破灭?
元已非呼吸急促得像是要随时昏厥过去,浑身上下颤抖得厉害,但通红的双眼偏偏空洞得可怕,一看就明白是在受到强烈刺激后发生的应激反应。
祈衡意识到不对劲,吓得心脏猛然缩紧。他迅速调整姿势坐着将元已非拥入怀中,高声喝止——
“元已非!你看看我!冷静点看看我!深呼吸,快。”
元已非梗了一口气,颤巍巍地喊,“祈衡……”
“我在这儿!”
祈衡没想到自己一句狠心重话就将对方激成了这个样子,心疼又后悔地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巴掌,“我不走,我陪你。”
“刚刚是我说错话了,是我不该对你说气话。”祈衡充满歉意又耐心地哄着怀中人。
“元已非,我一直在原地等你回头找我,哪里也不走,你听明白了没有?”
后颈连着背部被祈衡一遍遍抚摸安慰,珍重而又温柔。
短短几分钟,漫长的如同一个世纪
元已非终于从莫大的虚无中挣脱出来,动也不动地靠在对方的怀里,心里又酸又涩。
“祈衡,我怕你不够成熟,怕你挂在口头的感情只是一时兴起,所以一直犹豫不敢答应。我给不了自己安全感,也不奢求从别人身上得到。”
只可惜,祈衡的爱意来势汹汹,每每都将元已非包围得紧,让他暂时忘却了自己所处的现实残酷环境。
“有人偷拍到我们在酒店房间带了整整一晚,虽然这个消息被人公关了,但我挺怕……”
元已非顿了顿,没敢将游慈来找自己的事情说出口,他怕自己一个解释不清楚,只会导致祈衡和家人的隔阂。
“在遇见你之前,我只有勉强过得去的事业,它是我人生里唯一仅有的一张底牌。”
“我以为我为了事业,什么都可以放弃,但我骗不过我自己的心……”
对祈衡日复一日的思念,是元已非不敢对任何人透露的秘密。
原来有些感情,不用时间去证明就会扎根。
这段时间,定期的心理治疗抚平治愈原生家庭、高压娱乐圈带给他的伤痕,但无法将这份思念的煎熬消除干净。
祈衡听见他的这番自白,心里的那点埋怨气性都化成云烟。
他其实比谁都明白,元已非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一个人,而在外人的眼中,他祈衡的确还没有足够的个人资本护对方一生。
可暂时不够资本,不代表以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