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愿意去,我作为经纪人替你过去就行。”沈湉不勉强。
如果电影的拍摄合同能顺利签下,元已非又能在华巅奖斩获‘最佳男主’,这一前一后的喜讯足以弥补这四个月以来的曝光流逝。
“没事,我到时候和你过去。”
投资方主动要求聚餐,元已非再大腕也不可能不给面子。
他的工作室始终不如那些大公司,即便这回是埃德森公司主动邀约,他也应该用心去争取才对。
…
一周后,帝京彼得大酒店。
元已非望着停车场里的一排豪车,眼光微变。这个酒店建在偏僻的南郊,说实话不像商业人士平日会用来聚会的地点,太远了。
埃德森的总投资人孟庭从自己的车上走来,绅士地比出一个手势,“沈女士,已非,跟我来吧。”
“谢谢。”
沈湉和元已非对视了一眼,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两人跟着孟庭走过一条长长的幽静走廊。
每靠近包厢一步,元已非心里的警惕感就多了一分,他默默放缓了脚步,拿出自己的手机。
短短三秒,元已非本能性地点进了置顶的微信头像,发去了一条带着定位的消息。
“孟总,里面是私人聚会,这两位外宾得上交一下手机。”身强体壮的侍者拦在一扇门前,面无表情地说出要求。
“……”
元已非手中的动作一顿,立刻给沈湉使了一个眼色。
“孟总,什么酒局还得上交手机?”沈湉第一时间挡在自家艺人的面前,没了笑意。
“我们是看在你的再三邀约上,才愿意诚心求合作。”
“沈女士,你们误会了。”孟庭连忙解释。
他转了转自己的腕表,示意使者打开侧包间的门,“我就是组了一场饭局,这些幕后大佬怕泄露,所以才定了这么一个规矩。”
如他所说,侧包间内的确只摆放了一张酒桌。
孟庭主动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侍者,以证清白,“沈女士,已非,你们总得给我一个面子,我是真心实意邀请你们合作。”
“待会儿要来的三位董事都是顶尖的资本家,结交一下有好处。”
沈湉没有顺着他的意思,“孟总,正常的社交我们自然没意见,但你如今这排场我们不敢应。”
她看了一眼元已非,如实开口,“我们家已非不是靠着资本才到这一步的。”
“当然,元先生的顶流路是靠自己一步步走出来。”孟庭礼貌应和。
他顿了顿,用眼神示意两侧的安保,有三四人围了了上来,暗中切断了元已非的后路。
孟庭目光落在元已非的身上,笑不见眼底,“只是我这邀约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你们临时走出这个酒店,可真是要得罪不少人了。”
这番话明捧暗贬,总有些赶鸭子上架的强迫味道。
元已非藏在镜片下的双眸闪过一次寒光,看样子,这顿饭局是逃不掉了。
他借着经纪人的遮挡,沉默而快速在微信上向好友群发了定位消息。
下一秒,狗仗人势的安保人员就直接将他的手机抢走了。
“孟总!你……”看见这一幕的沈湉气结。
她完全没料到,孟庭这人居然藏得那么深!简直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湉姐。”元已非拉住自家经纪人,主动上前换了位置。
这种时候,他断不会让一个女孩子挡在自己的面前。
娱乐圈的水向来又深又肮脏,元已非早已经有心理准备。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们要是过于越强硬,反而只会加剧形势恶性变化。
“孟总,单纯吃饭可以,喝酒我也可以奉陪,但某些擦边的事情,即便争个鱼死网破,我也不会让有心人得逞的。”
他没有特意点出资本方和孟庭,话语委婉又不失强硬。
孟庭笑笑,维持着翩翩风度邀请他们进入,“怎么会?我们吃个饭而已,说笑了。”
…
被迫参与酒局后,元已非几乎避开了所有的酒水,甚至连酒桌上的食物都不曾食用。
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任谁都会‘见鬼说鬼话、见人说人话’,他和沈湉配合得当,每每遇到暗示都能流畅而顺利地敷衍过去。
大概是知晓元已非‘顶流’的身份,这些资本家对他倒是不敢太放肆。
不过,资本的手段永远下作得可以。
元已非被孟庭扯进隔壁房间时,药效已经彻底发作,手脚软得没有了力气。
孟庭松开自己的领带,终于露出人面兽心的本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防人要防彻底,你这中途开始警惕有什么用?”
“今天碰面时给你们带的咖啡里就已经下了药,可惜你戒备心挺强,礼貌性地喝了两口就不要了,还挺浪费好东西的。”
“原本我还怕你不中招,幸好这药效猛,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发作。”
孟庭是这方面的老手,最喜欢装着绅士玩下流手段。
原本他只钟情于模特圈,那个圈子里的人都玩得开,即便遇到个别不顺从的,他在事成之后就会明里暗里威胁,也能掩盖过去。
元已非强撑着从床的另外一侧爬开,极力拉开了自己和对方的距离。
今日就算是争个死,他也不会让自己落在这种龌蹉勾当里!
“不想死就给我滚。”元已非没有露出丝毫的惊慌,那双眸没了镜片的遮挡更显得迷离生动。
他直视着斜对角的孟庭,不着痕迹地调整着自己的气息。
无力所致的虚汗粘黏了发丝,又顺着元已非的脸颊淌下,让他更显出一种独有的美感,让人心痒难耐地想要蹂躏。
孟庭摘下自己碍事的腕表,一边解开衬衣扣子一边靠近,“听说你从来不当资本的玩物?正好今天让我尝尝鲜。”
“元已非,我劝你别再逞能,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孟庭停在他的正前方,手指在空中虚晃了一圈,“可别怪我没告诉你,这里藏了摄像头,日后有你妥协的。”
话音刚落,元已非就迅速拢住柜子上的瓷器颈一砸。
——哐。
瓷器碎得四分五裂,断裂口当场变为了利刃。
孟庭顿时一惊,他原以为元已非要拿碎裂的瓷器伤他,结果没想到对方只是利用声响打了个掩护。
元已非拼尽全力抬起膝盖,往对方恶心的某处狠狠一击。
都是男人,他自然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能造成最大伤害。
孟庭猝不及防中招,惨叫着往后倒在了床上,而元已非用尽了积蓄的力气,跌坐在了地上。
地上碎裂的小瓷片末将他的掌心压出无数细小的血痕,痛意堆聚到一块,反而让人更为清醒。
“元已非,我看你是彻底不想在娱乐圈混了!”孟庭声嘶力竭。
“不混就不混,你以为老子乐意?”元已非不屑冷笑。
明明已经是之末,但还是不肯认输。
“孟停,你以为下了点药就能摆弄我?我元已非吃过的苦,比这要多的多、惨的多!”
“有、有种你就试试!看看到底是谁死在谁手里?”
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就被人用力踹了进来。
纪厘和季云启站在门口,目光相对后顿时震惊地跑了上来,“已非!”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室内发生了什么。
季云启气得怒火中烧,路过中央的大床时还不忘对孟庭补上一脚,“滚!什么不要脸的狗东西!”
“已非,你怎么样?”纪厘连忙蹲下身子。
元已非紧绷的身子顿时松懈了下去,刚刚事出紧急,能确定人在帝京并且信任得上的好友只有那么两个。
无奈之下,他只能群发了消息。
这么一闹,那些恶臭嘴脸的资本家老总已经围在门口发难了。
元已非明白自己这是把两位好友拉下水,立刻愧疚不安起来,“……对不起,我可能要连累你们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云启,帮我扶已非起来。”
纪厘的性子永远是超越年龄的沉稳,他喊来气盛的季云启,像个大哥一样毫不犹豫地护在了他们的身前。
季云启牢牢护着元已非,低声接连不断地安慰,“元宝,你别怕,我和叽哩就算跟他们拼了也会把你带出去。”
“别说什么连不连累的,我们三个人相互护着是应该,你没事就行。”
“……”
元已非眼眶酸涩,终究是选择彻底依靠了好友们。
全身的无力似乎连带着麻痹了思绪,大概是强撑久了,元已非的意识有些模糊。
他只觉得周围的争执不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扶着他的季云启突然兴奋起来,“大哥!”
好友给予的借力点突然撤去,元已非的重心彻底偏离,喉中溢出一声模糊的惊喘。
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产生,反而落入了一个熟悉气味的怀抱,环在腰上的手臂力道很重。
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情绪。
“要是不想死的,趁早滚人。”
熟悉却分外冷漠的声线,终于唤起了元已非的认真,“……祈衡。
只是这么一喊,尾调就沾上了哽咽。元已非强撑着力气抬眼,反复确认着眼前人。
他只是发了个定位,没想到真把祈衡招来了。
隔了四个月才相见,祈衡身上的气质已经变了一遭,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冷硬了不少。
元已非设想过很多种两人重新见面的情况,但没想到,偏偏是在这么一个不堪的情况里,自己还是这么一副狼藉的姿态。
忽然被抱起的那一刻,元已非狼狈抗拒,“放我下来。”
“你给我消停点。”对方的声线依旧很冷,甚至找不出昔日一点一滴的亲昵。
“……”
元已非没吭声,只是在察觉到祈衡搂紧的力度后,小心翼翼反捏住了他的衣袖。
秦栎等人的出现顷刻就平息了这场风波,但元已非已经无力再管了,“……还有湉姐。”
“她不会有事,有事的是你。”祈衡回。
元已非合上眼,难得顺从地靠在祈衡的怀里,对方身上的气味一如既往地让他感到安稳。
说来也奇怪,两人真正谈情说爱的日子几乎没有,但只要祈衡给予的安全感是以往任何人都没有给过的。
元已非对于这种安全感的眷恋,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越发加重。
祈衡是有备而来的,抱着元已非上车直奔目的。
两人一路上没有说话。
元已非缩在祈衡的怀中,满心酸涩。他是真的想念了这个人,但也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去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沉中,元已非感觉到自己被人平稳放下。
“让黄医生赶到这边来。”
“好的,祈少。”
元已非费力睁眼,只见祈衡扯过被子迅速盖在了他的身上,“迟点会有人照顾你,我先走了。”
这话出口的那一秒,元已非的身心极速被恐惧占领。哪里来的力气,起身拦腰抱住了床边的祈衡。
“你别走。”
“……”祈衡的身形一僵。
在孟停面前强装冷硬,在好友面前强撑力气,而到了这一会儿,元已非是彻底伪装不起来。
“祈衡,你别走,陪陪我。”
短短几字,脆弱的哭腔根本掩盖不住。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向祈衡示弱,也是他内心深处一直最渴望的事。
曾经的元已非渴望有人陪,而现在的元已非渴望陪着自己的人是祈衡。
“求你了。”
“陪我好不好?”
“祈衡……”
终于,祈衡握住了元已非拦在腰间的手、掰扯松开。
再然后他将元已非压回床上,用双手支撑着身子,克制着两人间面对面的距离。
祈衡盯着元已非红到惹人心疼的双眸,近乎是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地开了口——
“元已非。”
“你怎么还敢招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