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曹府，曹令泽眼睛里蒙上一层寒霜，有些头疼的感觉，事情的脉络大抵已经清楚了，冷绍方奉命行事，自然要支开守卫和那个古板的李长亭，冷绍方是何许人，邺城有名的捕头，曹令泽的左膀右臂，素来行事稳妥谨慎，否则也不会派他出手。

可那只剩半条命的书生，在那样的绝境之下到底是如何将冷绍方置于死地的，还有郑二和另一个牢吏，这么多狠角色到头来居然对付不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反贼，这个结果太过反常，具体的细枝末节，恐怕这世上只有那书生自己心里清楚了。

更可恨的是，原本想详查一番，希望能找到那书生造下血案的罪证，可事情却大出意料，自己做的局反被人利用，再查下去恐怕对方的罪证没拿到，反而将毒杀人犯的事扯了出来，对方似乎连这一点也算计进去，更可恨的是人已经被朝廷带走。

想到这里，曹令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侵袭上来，随之而来的是恐惧，恐惧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大白于天下，恐惧大好前程毁于一旦，更恐惧终有头颅被人砍下来的一天，，，

为别人做了一个又一个局，到头来却在别人的做的局里！

自杨墨进入驿馆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六月二十九。

一夜的休养和恢复，杨墨感到精神状态好了许多，清晨的时候，虽然下起了细雨，医官还是准时过来帮他换药，听得院子里传来虎虎风声，像是有人在练拳，杨墨走出房间，果然见史祥一身短衫举手投足间带起阵阵劲风。

关于武功之说，前世杨墨本就爱看些武侠之类的书籍，可以说那是古代最为出彩的东西了，早已被很多影视公司拍烂，甚至加入了特效元素，虽然于视觉上极富美感和冲击力，却显得云山雾罩，不接地气。

此时见史祥气息内敛，衣袂翻飞，虽没有像蚂蚱一样上蹿下跳，也没有肉眼可见的气浪之类骇人的东西，但却势大力沉，威猛异常，似乎是一些战阵中演化而来的路子。

史祥时而疾进，一双拳头从不同的角度挥洒出来，时而后退、旋转，也会连续踢出一连串铺天盖地的腿影，仿佛四周有千军万马游斗，而史祥于千军之中若入无人之境，那噗噗的沉闷之声自然而原生态，杨墨甚至觉得是在看电影。

怎么，对这个有兴趣？不知什么时候，长孙晟已经站在杨墨身后，刚才看得痴了，竟未发觉。

见过长孙大人！杨墨赶紧回头行礼，身上有伤，动作十分别扭。

史大哥英雄了得，到了战场上定是一员悍将，身怀绝技，又当逢其时，将来定能创下一番功业，我乃一无用书生，实难望其项背，令人汗颜！杨墨此话乃有感而发，并非奉承。

长孙晟面上泛起一阵微笑，如春天般温暖，拍拍杨墨肩膀：杨公子少年老沉，心智过人，最难得心里能装下的东西远胜常人，若单论心性和格局，只怕史将军也远不及你，何须自暴自弃。

而今天下，北方初定，然局势不稳，北有突厥猖狂，南有陈朝在侧，常怀北犯之意，正是天下有志之士一展才学之时，我北周向来尚武，名将辈出，反而缺乏运筹帷幄、远见卓识的治世之才，公子年幼，生逢其时，若怀进取之心，可从现在开始，文武兼修，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长孙晟这一番话深深触到了杨墨的软肋，想想前世一地鸡毛的生活，在温饱线上挣扎，人穷志短，理想一说，实在苍白无力。无意间来到这乱世之下，却深陷豪强阴影，此时经长孙晟提及，不免五味杂陈，只是于武功一道，不知资质如何。

大人句句金玉良言，小生定当铭记在心，只是小生戴罪之身，身受刑罚，死期近在眼前，难免感慨。杨墨挑起案子的事情，意在试探一番长孙晟的立场。

清者自清，偌大一个北周，总会有些蝼蚁蛀虫，只要公子保持初心，孑然自守，当能渡过难关，之后凭公子才学，何愁没有一席之地，目前嘛，先洗清罪名再说吧！

听完一席话，杨墨的一些想法得到了印证，整个人也变得洒脱不拘起来。

长孙晟刚说完，史祥已经披上外套过来，抱拳施礼：大人，公子早！

长孙晟简单点点头，杨墨却喜出望外，说道：史大哥威武勇猛，真是令人好生羡慕！

史祥嘴角带起一丝笑意，回道：我这三脚猫架势，跟长孙大人比起来，那就是小儿科，公子切勿谬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