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女孩已经走出了母亲寝室,路过杨墨和柳氏身边,表情复杂,微微鞠了个万福,郡主向平民行礼,这让柳氏十分惶恐之余满怀感动,赶紧还礼。
世事多变,今日不曾想给夫人和公子一家带来如此麻烦,实在是非我所愿,公子生性洒脱不拘,满腹才学,他日一飞冲天,定能有所作为夫人、公子珍重!女孩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说完在侍卫的簇拥下走出了简洁的小院。
杨墨看着女孩留下的背影,回味着刚才房中的对话,惨然一笑,背井离乡,可不就是她吗?没想到还是蒙对了,运气不错。
整个邺城随着郡主宇文妍回府,一场搜查南朝奸细的闹剧才终于落下帷幕,有惊无险的一天,小院里的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各自安睡。
清晨,腿伤已经痊愈的杨墨开始生龙活虎起来,延续前世早起的习惯,换上短衫,在双腿缚上装了生铁的沙袋,套上长裤,冒着细雨跑出小院,沿漳河畔开始跑步,因天色未亮,街上十分清静,只有细雨中孤寂的街道和古建筑。
杨墨一直跑到城南,再跑回来,全身的经络舒展开,加上细雨的温润,上下冒起热气,简单洗漱一番,换了青布长衫,顺手拿上一些补品,准备去黄松公府上探望。
想到昨日放胆争执,今日却又过府叩头,黄老夫子那儒学铁杆,对儒学容不得别人有半点不敬,不知会弄成什么样子,不觉全身已经冒汗。
邺城时雨时晴,就像黄松公的心情,大夫诊断后得出的结论是急火攻心,侵入心脉,加之上了岁数,急需调养,期间薛世义、李百药、沈蔚文一干学子过来探望。
当杨墨进入黄松公家宅院时,刚好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呼:子恒走上邪路了,走上邪路啊
这老夫子,恨铁不成钢也不必作践自己,不过却是一片真挚,蛮感动的哈!
黄家宅院与来福小院相差无几,黄松公学识过人,堪比当世大儒,此时出任县衙学政,相当于后世的教育局长之类,只是天下大乱,学政荒废多时,草草开起来,也只能从局长兼老师开始,在属衙并无多少地位,加之为人刚直,恪守清廉,想必收入还不如来福酒肆强一些。
进入黄家后,只有一个皮包骨头的婢女过来见礼,随后引入后堂,后堂陈设极为简单,桌椅床铺已十分破旧,黄松公躺在床上,薛世义、李百药、沈蔚文侍立一旁,老妻张氏正在喂送汤药。
你来干什么,黄口小儿,不尊孔孟,放浪形骸,贬低圣人之言,我教你的道理都跑到哪里去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咳咳黄松公陡然间见杨墨走了进来,忍不住怒斥起来。
先生息怒,弟子昨日言语莽撞,有负先生敦敦教诲之恩,后来追悔莫及,无地自容,特来请罪,望先生见谅,切莫为竖子伤了身体。杨墨感念黄松公一片殷切希望,服软请罪,朝他跪了下去。
人说见面三分情,黄松公见杨墨一片赤诚,心里的怒气减了几分,原本在书院学子中,数杨墨和沈蔚文出身寒门,两个少年最对他性子,曾经还给过杨墨人品中正,敏而好学的评语,可这杨墨受伤告假回来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循规蹈矩、踏实勤奋的少年,突然放任不拘,胆大包天,可他怎么知道,这可是从一千多年后过来的人啊,怎会真心听得进那些繁文缛节。
此时见杨墨也算诚心,带着余怒问道:既然你已知错,倒是说说孔夫子提倡以仁孝治天下,提倡行仁政、守忠义、明礼仪是否有问题,你再说说,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难道不是我们每一个人想要的结果吗?
先生教训得是,弟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罢了,你既已知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昨日的言论今后不要再有,那可是攻讦朝政,亵渎天威的重罪,所幸只有你几个同窗知道,否则定会惹祸上身,起来吧!你们几个今天去打扫一下书院,这几天就先不开学,儒学博大,汝等回去记得把功课再梳理一下,好好理解其中的奥义。
殊不知还真就惹祸上身了,只是目前没有浮出水面而已。
当杨墨从黄松公家出来,已近午时,一同出了黄宅的有李百药、沈蔚文和薛世义几个同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