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润物细无声(1 / 2)

大隋伪王 蓝色孤狼 1696 字 2021-03-02

邺城为相州总管府所在地,设县学书院,坐落于城北广德门一带,由邺县县衙主管,主要供世家子弟读书。

577年北周灭齐的战火令整个邺城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局势动荡,对学术界产生着不可估量的冲击,南北文化尚未融合,北方很多地方的书院、私塾皆已荒废,文人墨客远走他乡,子弟无书可读,圣贤书一度被世人抛之脑后。

即使在邺城这样一个建安文学的发源地,受到的冲击也堪称席卷式,到得去年,县学书院才恢复运转,书生也寥寥无几,仅仅只有李百药、王选、张山卿、薛世义、徐茂昌、沈蔚文、杨墨等7名学子。

如赵王府宇文家、总管府尉迟家、县属衙曹家等豪门望族,则皆由有才学的师爷先生专司公子、小姐们诗文和琴棋书画。

六月初十,一场大雨突然降临,酷暑消去大半,着实给这座古城带来勃勃生机,接下来雨水淅淅沥沥,看来能持续好几天的样子。县学书院一如往常,书院授业馆内,设三排座位,每排三张几案,唯一不同的是,第三排角落里空着那个位置上,已经多了那个俊朗少年。

少年前边是小一岁的同窗沈蔚文,跟他一样,在书院学子中出身较低,少年坐在人群中平凡得如一根小草。

授业馆的门外,康府的婢女秋晴扮成清丽公子模样,坐在走廊里俯身听着大厅里的郎朗书声,不时探头探脑往里边张望。

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苟正其身,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

夫子黄松公眼睛微闭,捧着一本书全神看着注解。黄松公,字尚牙,曾师从大儒刘献之,是邺郡名士,学政,专司教化之职,儒学铁杆粉丝,据说经史子集皆通,为人较为执着,不善变通。

待得书生们朗读完毕,黄夫子才抬起头来,从尊案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衫,站到台前开始朗声讲学。

孔夫子所著,皆为圣人之言,而今天下形势,正合儒学施政之要害。圣人思想主旨是仁义,舍生取义,以仁孝治国,讲的是入世之道,把握阴阳的大智慧。

圣人心目中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的关系,所倡导的是一种最高道德标准,也是规则和律令的框架。

自五胡乱华,天下分崩,后有武帝励精图治,方得统一北境!究其缘由可归为道德沦丧,不遵礼仪,君臣失义,纲常崩坏。

故为政者,当先正其身,上至天子,下至百官,当走正道,行仁政,是为: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若天子百官率行,百姓贩夫走卒效之,则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终能大道归一同。

尔等少时当多读圣贤之书,明透礼仪,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更当谨记纲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若他日致仕,当恪守忠义,为人臣不忠,当死,言而不当,亦当死

众书生素来对夫子敬重,大多用心聆听教诲,如痴如醉,唯独杨墨微微皱了皱眉头,心想:封建礼教也够坑人,想那康家妹子也如此一般,被框框条条加身,该是何等无趣!

相由心生,不觉间杨墨神秘猥琐的表情刚好被黄老夫子看见,顿时有些愠怒,这小子平日里虽然不算出彩,但还算用功,居然也有放浪形骸的时候。

子恒,你觉得为师刚才所言有不妥?那你为诸位详解一番如何?万恶的老师显然要收拾犯错的小孩了。

杨墨突然间被点到名,愕然了一下,才发现终于在无意间闯下祸了,这个时代,夫子讲课的时候,是要眼观鼻、鼻观心,认真聆听的,刚才无意的神色八成是被发现了,我靠,这古代也是神奇,笑一笑果然能躺枪!

学堂外的小脑袋听见杨墨两个字,本能的绷紧了神经,探起头偷偷锁定那个尴尬的少年,反复观察后,带起一脸古怪的笑意,这样的书生能咬死狼狗?

这个年代有很多子弟是上不起学的,书院开讲之后,经常有闲来无事的少年过来悄悄偷听,只是目的不同,有偷艺者,也有好奇的,还有凑热闹的,黄松公虽然为人执拗,却本性善良,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它去。

杨墨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满,赶紧站了起来,向夫子恭敬的行礼,心里在盘算着事情怎样收场,嘴里应付着:先生,弟子愚钝,只是有些不解的地方,一时难以想透!

杨墨这句话也算发自内心,只是事情竟然由此开端,弄出了一场轩然大波。

前排的同窗学子不明所以,都诧异的扭头看着有些窘迫的少年,仿佛在说:这家伙哪根经搭错了,指定被先生责罚。

杨墨想了想,朗声说道:今日所学,就像先生刚才所解,先贤圣人把礼教作为最高道德标准,以此来规范天子、百官、农夫、走卒的言行,继之成为规则和律令的源头总纲,然而自古以来,仍然有无数超越道德标准、不尊纲常的行为发生,以至于天下分崩,狼烟四起,弟子不禁在想,圣人所框定的标准是否真能代表事物发展变化的规律?是否过于理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