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楮胸中如遭雷击般重重一震,君臣之礼,哈哈哈,是啊,君臣,你是君,我是臣。微臣冒犯了国君,请国君恕罪,微臣这就告退。
安臣看着尉迟楮远去的背影,许久,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想要这朝中文武皆在她的掌控之中。
三年前那夜,她早知道遗诏上是她的名字,是她放出消息给尉迟家的探子,告诉他们大皇子预谋逼宫,就算那夜尉迟楮不去,走出那个大殿的人,也依然会是她!也只有她!早在大皇子进宫之前,她便已经安排数百名死士埋伏在大殿周围。
她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绝对忠诚的人,首选,便是她这位青梅竹马的朋友!保证他们的绝对忠诚,将朝廷一半的兵马全部交给他们,让他们对自己死心塌地的效忠。
可是,三年来,尉迟家似乎是升的太过于快了些,所谓帝王之术,贵在平衡,这朝堂之上,文武平衡最是关键,而文官为首的便是左丞相吕清,只要迎娶她的女儿吕掷,便可将满朝文武皆保持在一个相互制约相互均衡的平衡点上。
至于尉迟楮,她想,她是爱他的,只是,她是皇帝,她只是更爱自己的江山和王座!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一走,就是十年。
无论她下了多少道指令,他都以国君隆恩,无以为报,誓死守卫疆土,埋骨沙场。来敷衍她。
将军,皇城来报
怎么?又是招我回去么?按老规矩办,不是说了以后这种皇令不用给我传么?尉迟楮喝着酒,脸上的胡子多年未刮,将整张脸遮了一大半,只有那双眼睛依旧闪亮明媚,却总是少了一些生机。
十年前尉迟楮将军在国君大婚钱失踪,几天后回来,从此性情大变,用兵狠厉果伐,所经敌军之处无不斩杀殆尽,因其容貌美丽,状似妇人,人称玉面修罗。北镜十年来未有敢犯者。
不是,皇城来信,从尉迟大人家里传来的,说是国君身染重疾,现在已经病危传令官还没说完,尉迟楮已经奔了出去。
怎么会那个笨蛋,身边有那么多人照顾她,为什么会生病?!她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尉迟楮几乎是直奔战马区,挑了两匹好马便上了路。
病危?别开玩笑了!他不同意,谁都不能伤害她!阎王爷也不行!
再见到她时,他一身铠甲,银色的铁甲将他整个人趁的更加高大笔挺,长长的胡子被清理过,却依旧不再如十年前那般清秀,温润的脸庞被塞北的风沙和战争侵蚀后留下了岁月沧桑的痕迹。
曾经的帝都第一美男子,如今成了一个颓废的中年男人,他已年过三十。
而她,一身沉重的镶金黑色锦袍将她的身子衬得格外瘦弱,她就那样跪在佛前背对着他,面朝着庄严巍峨的佛像,双手合十,佛语从她口中溢出。
佛前燃烧着手臂粗的佛香,了了的烟雾将整个大殿都熏成了一片模糊的仙境,壁上龙凤游走,佛祖端坐于前,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容侵犯。
而她跪于佛前,低垂的眉眼,竟仿佛比那漫天神佛还要慈悲。
你来了?她缓缓转过身,看着这个十年未见的男人,岁月并没有将他变得丑陋,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多么不公平,三十的她,已经渐渐走向衰老。
尉迟楮看着眼前的人,一身黑色锦袍,乌黑的发髻被高高的束起来,沉重的帝冠并没有让她微微低下高昂着的头颅。岁月侵染,让她褪去了最初的青涩,眉眼温柔细腻,君王的威严也在举手投足间淋漓尽致的展现。那两道剑眉,一如既往的让他看不顺眼。
国君身体似乎很康健。他说。
我想你了。她并没有在乎他的冷嘲热讽,只是笑着如是说。
短短四个字,却让尉迟楮积攒十年的怨和执念在一瞬间分崩离析!他用了十年时间来冰冻自己的心,却被她用四个字击的溃不成军。
他也好想她,想的几乎要发疯了,想的快要死掉了,每时每刻都在想!可是,他如何能说。她是君,他是臣。
微臣惶恐,微臣何德何能能让国君记挂。他拱手行礼,恪守君臣之礼。
你还在生我的气?她笑着摇摇头,斌退了身后的宫女,举步往前走。他跟在身后,却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微臣不敢。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