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密谈(1 / 2)

随行的侍从帮忙拉开侧门,杨哲庸与哈兰一前一后踩着脚凳踏入了这辆无论是制式还是内部装潢都更为夸张的马车,车厢内部比之前乘坐的宽敞许多,看样子可同时容纳十余人,正中央的位置甚至摆了张桌腿固定在底盘上的小会议桌,堪称马车中的加长林肯。

杨哲庸神色自如地落座了,等着菲欧提斯公爵安排好回程的事宜,再向他告知帝国近日来发生的异变。

反倒是满腹疑问、想要生气却怎么也气不起来的哈兰面色古怪,挑了个不算亲近也不算疏远的位置坐了下来,轻咳一声,问道:

“我说、你留他一个在那里真的没问题吗?”

这个‘他’代指的是何人自然不言而喻,不如说在确定自己的同行者中有一个是无恶不作的恶魔之王后,但凡是个人都会有与之相同的紧张感。

“没事的。你放心。”杨哲庸笑了笑,试图借此安抚同伴过于不安的心情:“不管他是什么目的,要动手都不急于这一时,别想了。”

这倒也是。哈兰在心中暗自赞同这种想法,脑海中复杂的思绪实在太多、想要问的问题也实在是太多:为什么你能对那个天灾保持这种毫无根据的信任态度?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一个恶棍搅合在一起?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待解决的疑惑一件件堆积,让人很想现在就问个明白,但哈兰到底顾及着自己尚处在伯父的看管之下,并不好直接出言询问,只能点了点头沉默下去。

而这几句简单的对话让他意识到——

迦南还是那个他所熟悉的迦南,并没有因为天灾的介入而改变自己身处的立场,并未被什么妖术蛊惑,同样的也对他保有最基本的信任。

这让哈兰感到安心许多,毕竟没有人会想要亲手处决自己昔日的朋友。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马车的侧门被仆役拉开,菲欧提斯撑着一支看似朴实无华的黑色木仗登上了车厢,待他顺利在二人对面落座之后,在一片严肃沉闷的氛围中,队伍重新开始缓缓行进。

菲欧提斯公爵似乎找回了自己一贯冷静的步调,不紧不慢地将桌案上摆着的描金白瓷香炉点燃,待馥郁却不会刺鼻的香气同一点点温热的暖意从孔隙中溢散出来后,缓缓开口说:

“在进入国都之前,我就先照国王陛下的意思,将最基本的情况说一下吧,哈兰也听好——”

他将语调压成一种十足威严而又听起来风雨欲来的感觉,继而道出了下半句话:

“虽然还未有确凿的证据,但我们初步怀疑,帝国或教廷的高层内部,有恶魔安插的内鬼。”

从之前经历的某些事件推算,二人心中早已有了关于‘高层内部出现了敌人或恶魔的眼线’这类猜测,但实际从可靠的人口中得到证实又是另外一种感觉,隐蔽而潜藏着的不安感好像凭空在密闭的车厢外化作了无数双眼睛,正在紧密地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何以见得?”杨哲庸皱了皱眉,试图问出促使帝国做出这种判断的理由。

‘内鬼’这事可大可小,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其深居何位、掌握了多少可对格局产生影响的信息和力量,如果被安插进来的只是个负责端茶倒水的侍从,那他最终能告知敌人的至多只是国王前天的午餐吃了几块面包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但若被安插进来的是个能调动军队、引起政变的大人物,那状况可就截然不同了。

杨哲庸虽然对迪亚德玛和圣启教二者都没什么亲近感,却也并不希望这个与恶魔保持了对立之势的第一帝国遭到瓦解。

他与王默的逃亡计划固然大于一切,但毕竟还要建立在世界和平、生活安宁的基础之上,如果人类方最强盛的铁壁倒下、大地落入恶魔的统治,六大陆毫无疑问会顷刻间化为血海,连一块净土都不见得能留住,到时什么归隐田园、与世无争的理想都只是白日做梦。

“您之前不是已经遭遇过了吗?秘密行动的路线被伊特娜兰的雇佣兵提前获悉、在路上遭遇了埋伏险些丢掉性命。”菲欧提斯神情严肃地解释道,“而且、最近恶魔的小动作越来越多,连那个天灾都离开了深渊,不知道在背地里谋划着些什么。您刚刚与我们失去联络,他就出现在了人类的城镇中,这种巧合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我有什么好奇怪的。魔王本尊就在后面的马车里跟着我,那不巧才奇怪了。

——本以为能听到些什么有效信息的杨哲庸沉默着,几乎在心里认定教廷和帝国高层的那群老家伙又在捕风捉影,拿些毫无关联的事情穿成自以为是的真相逼他乖乖留下。

菲欧提斯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儿勇者迦南的表情,露出长者应有的温和笑容,又说:“当然,我说出这些话卡伊缇瑟侯爵自然是不愿意听的。但我们希望您也多少为迪亚德玛现今的安稳考虑一下,毕竟国王陛下他……”

说到这里,他巧妙地停了下来,仿佛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