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老人(2 / 2)

当然,伊诺也承认这其中混杂着少许自己的私心:自知道亲生姐姐死于一场阴谋之后的十几年间,她几乎只将自己当做一台为复仇而生的机器,在雷伦萨拼命地汲取一切自己能触及到的知识,也只不过是为了感受那一点点朝目标迈进的扭曲快乐。

然而自从那天签下了血契之后,她的人生似乎发生了某种奇特的变化,各种有着独特个性的人不由分说地闯入仅有复仇这一目标的世界,竟然让她产生出一种‘如果生活是这样,倒也不错’的想法。

过去一直以‘死亡’为终点的内心,竟然也对未来这件事有了特殊的期待。

“在想什么呢、才认识多长时间……”伊诺摇了摇头,嘲笑着自己天真的想法。

在经过一小片单独开辟的花园时,她瞧见宫人正在合力拆除一座为了给植物保温建造的温室,抱着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的想法居高临下地搭话道:“这里以后不准备种花了吗?”

宫人们被头顶上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发现一灰发的女子正坐在一根悬浮在空中的法杖上,剔透如冰晶的眼睛正好奇地看着他们。

一名宫人认出那正是皇子殿下的客人,解释道:“不是,这是特殊品种的花,春夏过高的气温会让它们枯死,所以建了这么个可以存放冰块保持低温的温室保护,现在到了适合它们生长的秋天,要着手拆除才行。”

伊诺看着半拆的温室中郁郁葱葱、的确与万物凋零的季节不太相符的花朵,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为了给一园花朵挨过春夏还要大费周章地建一个冷库,不愧是钱多到没处用的王族。

急于讨好皇子友人的宫人踏入花圃,从一大丛还未绽放的花苞中挑出几支错了时节早开的剪下来,扎成一束送到了伊诺手中,说:“这花送给您。”

伊诺吃了一惊:“我能收下的吗?之后会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不会的。”平日侍弄花草的女子笑了笑,又说,“这花是开错了时候的,花型和花色都不如其他来的正,就算现在不给您,之后为了花圃美观也会统统丢掉,只要您不嫌这礼物轻贱就好。”

本来并不想带着一束花碍事的伊诺这下反而拒绝不了了,咕哝着‘这有什么的’接到了手中,又不自在地驾着自己的魔杖飞走了。

伊诺在也不想去任何有人的地方了,这里人人都将她当做皇子的座上宾,以最高的礼节待她、畏惧她,但她却并不能适应这种众星捧月似的生活,浑身都感到不自在,于是绕了个大圈子,游荡到了边缘地带角楼旁,坐在矮墙上发呆,手中还捧着那束被象牙色丝带捆扎好的花。

她手中的花花型近似于香雪兰,一共六瓣,呈淡雅的蓝紫色,愈到边缘颜色愈浅,直至变为透明,仿佛落了一层白雪,又好像滚了一道银色的镶边,花蕊则是鲜艳些的鹅黄,隐隐透出一股浅淡的香气,有些像冬日里新雪落下时空气中湿润的气味。

这时,从矮矮的墙垛下突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说:“那花的名字叫‘inovucarutia’。原本是高山上的品种,直译过来叫做‘月之精灵’,只有在严冬时节才会开放,现在王宫外面几乎快要绝迹了。”

伊诺困扰地抬起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这么偏僻的角落里还能找到她,就只见一名白须白发的老人骑在一匹棕红色的马上,正微笑着看她手里的花束。

两人目光相交的那一刻,不知为何,老人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惊愕。

“你看什么?”一贯没什么好脾气的伊诺冷下脸来问,却没来由感觉那老人的面孔有几分眼熟。

“没什么。”老人到底是大风大浪见惯了的,很快就收起了脸上惊疑的表情,换上了之前笑眯眯的神态,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凭直觉猜到面前的老人应该是个身份不低的人物,但一向对上位者没有任何好感的伊诺还是恶声恶气地回了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在问别人姓名之前自报家门很重要吧?”

“那我也不告诉你。”老人狡黠地一笑,眯起的眼睛和微胖的身材让他看起来非常像面包房里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幼稚。”

伊诺调转方向,跳下墙垛重新坐回自己的法杖上,准备另寻一片清静之地,就听身后的老人惊讶地叫了一声:

“哎呀!你会魔法?教教我好不好啊?”

伊诺皱着眉头瞪了墙外的老头一眼:“凭什么啊?”

“我可以付你工钱!”这样说着,老人还真从马背上取下了一个精致的口袋,从里面翻翻找找,掏出个用牛皮纸封装的小包裹,抬手丢给了伊诺。

不得不说,这一手丢的方向和力度确实是又准又稳,几乎是分毫不差地落在了伊诺面前,迫使她不得不抬手接住。

入手的包裹巴掌大,沉甸甸的,按起来又软绵绵的,即便放的不近也可以闻到从里面透出一股清甜好闻的糕点气味。

再一看那白胡子老头,正美滋滋地打开另一包、从里面捏出一块精致的小点心吃着,还对她比划:“明天记得来教我学魔法!就在这!我等你!”

“我没同意!”

“说话算话哟”这样说着,老人仍旧带着那狡黠的笑容,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徒留一个不想追上去生事、又平白收了别人‘恩惠’的伊诺目瞪口呆地留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发展一下另外的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