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学着刘伯温的样子客气回礼,不知这座次怎么安排,便站在一旁,等待入座。
孙仁寿请示刘伯温,让他坐上座,刘伯温却要把上座让给我。
一番客气,我还是把刘伯温让在了上座,自己坐在他的右边。
柳伍已经取下佩刀,脱下身上的软甲,着便服入座。
我以为饭菜会很简单,却没想到,丰盛程度完全不亚于我们的时代,水陆齐全,荤素得当,鸡鸭鱼肉,生猛海鲜,煎炸蒸煮,一应俱全。
我完全没有顾忌自己的和尚身份,只感觉自己很饿,说了一句“百无禁忌”,便大快朵颐起来,席间但有敬酒的,也一概来者不拒。
只是我微微有些纳闷,四个陪客的乡绅,竟然口音各不相同,其中有山西口音,四川口音,还有两个本地口音,这本地口音也有一东一西的地域区别。
有个员外看着我的吃相,不由用山西口音说了一句:“看大师之风范,颇有几分道济禅师遗风,我观大师也是活佛在世,真乃我辈之福啊!”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我也跟着嘿嘿笑过,倒觉得此人的一番话,提醒了我。
散席,各自回去,孙仁寿请我们三人去客房饮茶休息。
坐定,我看看刘伯温和柳伍,对孙仁寿说道:“不知孙大人对未来有何打算?”
孙仁寿略一思索,笑道:“官路艰难,下官无心攀登。”
“果真如此,待贫僧在庙中住定,孙大人可来寻我,贫僧有一妙法,可保大人荣华富贵。”我说完,站起身来,也不想久留,便要与柳伍去刘伯温说的那处庙宇。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正是观音殿所在。
刘伯温见状,也不挽留,拱手送道:“大师保重!”
已有一辆双辕乌棚马车候在门外,刘伯温和孙仁寿送我上车,挥手作别,我便在柳伍的护送下,径直沿官道往西而走。
果不其然,正是观音殿所在的大山,索性叫做观音山吧。
上山的路上,柳伍像下定决心一般,对我说道:“诚如大师与诚意伯所言,那般安排,便可延续柳家命脉么?”
我闻言一惊,才知道柳伍已经全部听到,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此种事情,只可尝试,不敢断言。”
虽然不知道我这么说能不能打消柳伍的念头,但我着实不想那种情况发生。
“不做尝试又如何知道呢?”柳伍听我说完,倒像更有兴趣。
“此张地契,你拿去,刘家坳地产与佃户皆赠送与你,以后你也不必随侍左右,既然破解之法已被你听去,你我之缘分也到此为止,往后之事,便全是你自己家事,我不再过问。”说着,我拿出漆木盒,把第一张地契递给柳伍,不待他言语,便已大踏步往山上走去。
愚忠,典型的愚忠!
柳伍并没有任何犹豫挣扎,拿着地契,转身骑马离去。
我并不知道,我此时的任性,和因为急于弄清楚自己穿梭时空的关键,而忽略了最重要的环节,竟然为自己在大明乃至后世埋下了祸根,甚至连这次重生,万般难得的机会都没有把握,从而错过了最佳的自我拯救时机。
我太低估封建时代,一个家奴对主家忠心的程度;我也想象不到,一个被赐主家姓的奴仆,为了改变主家命运,甘愿付出一切的决心。
庙宇前面,两棵一丈多高的柏树,叶子还没有全部换新,正在平坦的地面野蛮生长着。
山门的屋檐下,牌匾的位置是一片空白,露出里面的灰砖墙体,并没有刻字,可能我没到,工人们并不确定要用什么名字,所以空着。
走到门前,一个管家模样,看年纪在十七八岁的青年人刚好出来,见到我,连忙磕头行礼,恭敬地说道:“草民李大宝,叩见家主大师!”
“请起!请起!不必客气!”我连忙扶起李大宝,问道:“你可是这座庙宇的主人?”
“大师说笑了!小的乃是您的管家,诚意伯刘大人嘱托小人在此看护,只待您来,悉听发落。”李大宝站起身,弯着腰要扶我进去。
“你想留下,就不必拘礼,我不习惯。”我径直往庙里走去,发现这里面的布局竟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一切都是新建的,就好像我从未离开过。
大殿之内,是观音菩萨大光明法相,崭新的鎏金法身,在阳光的照射下,周身散发出温暖的金色光芒。
供桌上摆着三个圆碟子,分别放着点心、桔子和饴糖,一盏黄铜长明灯正安静的燃着。
供桌前放有一个大大的红布拜垫,看着中间比较明显的磨痕,应该是有人天天叩拜。
我也情不自禁,双膝跪在拜垫上,虔诚地拜过三拜。
李大宝见状,也伏在一旁,跟着礼拜。
跪在拜垫上,环顾四周,直觉得心旷神怡、如沐春风。
刚要起身,李大宝已经从身后一把扶住我的胳膊,小心地扶我起来,又在一旁,垂手而立。
这还真有些不习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