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勋是谁?”
“是密探!”
我笑起来。薄蓝,这是我们的命运,我的人生注定了不是独角戏,我有时是我,有时是你。
“那么,彦中,你给我的不是爱情,对吗?”
“傻瓜,其实,你给我的也不是爱情,不是吗?”
我们忽然那么有默契,心里那么轻松。他照例伸出手:“走吧,带你去看烟花。”他的手送过来的是比爱情更温暖的一种情感。
这一年除夕的烟花很绚烂,薄蓝没有回来。零点的时候,在我们家的旧房子里,我和爸爸妈妈一起许愿,我们祝薄蓝在那个孤单的地方,除夕快乐。
然后,我打开电脑。
正勋的e-mail依然很及时,每次上网收他的e-mail已经成了我的习惯。我想,他大概永远也猜不到他汇报给薄蓝的e-mail已经被我半路拦截。
这一次他的言语很简单:我会一直爱着你。
我喃喃地对着电脑说:“薄蓝啊,别怪我总是嫉妒你,因为你总是那么幸运,遇到那么好的人。”
我
犹豫了片刻,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点了回复键,然后敲了四个字:除夕快乐!我很想你。
我希望薄蓝和正勋都会原谅我这个除夕夜的恶作剧。
五
寒假里,我一直乖乖留在父母身边,我们围着暖气,说一些温暖的话题。我再也没有打开薄蓝的信箱,不知道正勋会对我的那封e-mail有何反应。
开学后的一个星期,我回到学校,一直没有发现身边出现密探的踪影。
“周幼蓝,有人找你!”相识的同学跑来图书馆喊我,我正在帮彦中找一本资料。
“是谁呢?”
“像疯子一样!”同学咧咧嘴,做了个很夸张的表情。
那个家伙,真像个疯子。他站在北方三月的南风里,手里举着一只大气球,上面写着:寻找周幼蓝!
真奇怪,他是谁呢?他的眉眼那么陌生,我没有任何印象。我拖着我笨重的小腿走过去,他愣愣地看着我,然后一张脸红起来。
“你好,周幼蓝,我是沈青,医学院的沈青!”
我忽然想起去年秋天的那件事,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是正勋的生日。
沈青是个温和而拘谨的人,他胖胖的,像一只小熊,但是他的眼睛里有那么明亮清澈的光芒。彦中说,眼神清澈的男生就像温润的泥土,他们懂得怎样照料一朵花。
我第一次去赴沈青约会的时候,他坐在我对面,脸红到耳朵根。我咯咯地笑起来,他益发不知所措。
“你怎么知道我是l大的?”我觉得他那个样子真有趣。
“是我师兄告诉我的!”
“你师兄是谁啊?”
“尹正勋!”
这个名字像窗外淡淡的风,轻轻划过我的心。
“我告诉师兄,我在他生日庆祝会上遇见了让我心动的女生,他就笑了,他告诉我到l大来,寻找周幼蓝!”
“咦!他真是个奇怪的人!”
“师兄是个很好的人!
沈青那样维护他,像对待自己景仰的偶像。我在沈青的身上忽然找到了童真,我那么怀念的童真。
六
四月来的时候,沈青已经勇敢地牵起了我的手。他的掌心和彦中不一样,他的掌心那么湿润,沁着细密的汗,而我的心里,竟怦怦地有一只小兔子在跳动。
我想,这才是我的爱情。爱我的这个人,他看着我的脸时,不会想起另一张相像的脸,我对他来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女生。
沈青带我去了中医学院,在一棵枝条泛青的柳树下,我看见一个瘦而高挑的背影,那背影莫名地让我盈湿眼眶。
“师兄!”沈青远远地喊他。
他回过头,看见我们,嘴角泛起一抹迟缓的浅笑。
他看着我:“你好,周幼蓝!”
我们站在那里,像初次相见的朋友,但,我知道,在彼此心里,已是另一种熟悉,这是我们各自保有的秘密。我笑得很用力,我恨不得给他看到我最灿烂的笑容,因我知,我的笑容会像一个小太阳,温暖他悲伤的想念。
我指着他颈上的一个项链说:“这项坠很好看,是可以放照片的吗?”
“是。”他笑着点头,“这里面有我最爱的女生的照片!”
“我可以看看吗?”我猜,那一定是薄蓝的照片,我亲爱的薄蓝!
“对不起,不可以。这个项坠永远不可以被其他女生打开!”他那样坚定地拒绝我。
大家闲淡地聊了几句,便说了再见。
“幼蓝!”走了几步之后,他忽然喊我的名字,就像薄蓝喊我一样亲切。
“呃?”我回头。
“要幸福啊!”他说。
要幸福啊。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好像是薄蓝经由他的嘴传递给我的祝福一样。我心里忽然有些疼。
走远之后,沈青悄悄对我说:“那项坠里其实什么照片都没有,只有一面小镜子。不知道师兄爱的是怎样一个女生,我总看见师兄对着夜晚的星星发呆。”
我一路无语,再回头的时候,仍能看见尹正勋在风里的背影,他仰着头,像在和躲在云朵里的天使说话一样。
亲爱的薄蓝,如果那一年的除夕,你坐的那架飞机没有失事,那么,这个可爱的大男生,还用这样孤单地仰望天空吗?我不去想,你会不会忘记彦中,会不会爱上正勋,但,假如你没有飞去天堂变成天使,那么他们中的某一个必定不会如今日这般寂寞地眷恋与想念你。
沈青说:“幼蓝,我带你去青年湖看樱花吧?”
我点头,又摇头:“我要先去给我姐姐发一封e-mail。”
沈青陪我去了网络中心,我在e-mail里说:薄蓝,亲爱的姐姐,你好吗?我现在很好。
然后,我给薄蓝的邮箱续交了新一年的年费。
我想,那是通往天国的邮箱,正勋写给薄蓝的信,她一定能够收得到。说不定,此刻,她就坐在云朵上,微笑地读着我们写给她的字字句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