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进王宫拜见过孱弱的王上,又被封为乡候,谢归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认为身上担负着神圣的使命,令他暂且把芮家之仇放到一边,专心在家习练武艺,修习兵书,以求在王宫危难之时能挺身而出,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或许正如父亲谢煌以及堂弟谢原所说,这便是大义罢。
这天早上虽有日出,气温却异常寒冷,怡秀公主一大早便被王后派人请进宫去,谢煌这段时间每日早出晚归,不是到王宫,便是在军营中。
谢归早上习练武艺,吃过饭后便要求与叔叔谢东对练。
这时的对练,谢东已对谢归的身手心中有底,深知他不管身手还是力量,皆已达到一定境界,只临战时还欠缺些经验,谢东也从其兄谢煌每日早出晚归繁忙的公务,多少能猜测到眼下宫内紧张的形势,偏谢归被王上封为乡候,知道若有事发生,侄儿谢归必会被赋予厚望,若其兄没打算东归中原,这便关乎谢归的前途,于是着力锻炼他应敌时的反应速度。
“要快,不然便有可能被对方杀死。”谢东提着手里的木棍,对被自己磕飞木棍后打翻在地的谢归道。
早在来当村时,谢归对自己的身手自视甚高,那时他夜闯里正段四府邸,到布拉克塔格山脉的隘口劫掠路过劫匪的财物,从未害怕过,以为得到叔叔景兹所传授的武艺,已经强大到一般习武者都不是其对手,只是,那日田地郡贼捕掾姚溪几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杀害叔叔景兹,让他心里生出一股挫败感,可想起芮嫚儿为让自己逃出霍家后院时,义无反顾地以生命为他趟开一条生路,又让他充满悔恨,尤忆芮嫚儿那临死前不甘心的眼神,激起谢归满心怒火,尽管仍记挂着为养父一家报仇,却不知能不能打得过姚溪,由此一想,不管是完成王上所赋予的使命,还是为芮家报仇,这样的习练都不能懈怠。
谢归爬起身捡起木棍,嘴里喊道:“叔叔小心了。”说罢,也不等谢东做好准备,提了木棍便横扫过去。
谢东站立不动,只微笑地看着木棍扫来的方向,待那木棍快要沾到外袍,突然跃起,手里的木棍也随之劈下,两根木棍相遇,‘砰’地一声,有木棍断裂,一端落到地上,又被反弹起来,飞向小院里的水塘,把那原本已枯萎的荷梗折损一段,颓然落到水里。
谢归只觉整个手掌控制不住那木棍的颤动,虎口隐隐发麻,低头看时,见手中的木棍已然断掉,而叔叔谢东手里的木棍完好无损,心道,还好这只是练习,若真遇上敌人,只怕已经死过一次了。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嘲道:“叔叔,我这木棍不结实,待我找根结实的来。”
谢东亦笑:“你就算找遍天下最结实的木棍,结局依然一样。”他走近谢归,嘱咐道,“归儿,若你的力量不及敌人时,得知道用巧劲,不能一味硬拼。再有,叔叔一再告诫你,即便敌人再强大,力量高出你许多,只要速度比他快,你也一样能打败他,这也是常人所说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见谢归仍在品爵这话,谢东又道:“这就如你做了将军,指挥千人手下与敌军较量,若敌军实力是你的数倍,你不能与敌军硬碰硬正面相抗,得出奇计,找到合适的地形,或者想出分散敌兵的办法,待敌兵分散,便举全力攻其一部,并要在敌援兵到达前,尽可能地多歼灭敌方作战力量,当然,全歼最好,这与习武的某些道理是相通的,也即是避实就虚。”
谢归记住谢东的话,笑道:“叔叔不去做将军真的可惜啊。”
婶婶夏芙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听了谢归的话笑说:“就你叔叔这德性,做一个闲云野鹤还行,真要他做个将军,只怕他还没那本事。”
谢东性子倒不错,见夫人损他也不生气,只道:“我是不想做将军,若真让我带兵,恐怕这鄯善除了大哥和二王子殿下,再没人能超过我,可惜,二殿下被废黜储君之位,还不知王上要立哪个王子做储君。”
谢原手拿木弓身背箭蘘打算出门,看样子又是要去打猎的,却也止不住笑道:“哥,别听我父亲的,在他心里,除了希望能东归中原,再没有其他奢求,所以,别指望他为鄯善出半分力。”
谢东也不怪罪,只道:“你若想出门打猎,速速去罢,再多一句嘴,便让你在家念书,可好?”
谢原伸伸舌头,一溜烟到前庭牵马去了。
傍晚时分,怡秀公主从宫里回来,却与去时的心境大相径庭,只谢煌仍没回家,没人听她诉说心中忧虑。
晚饭过后,见母亲愁眉不展,谢归问:“母亲,今日又发生何事,为何这般愁苦?”
怡秀公主道:“孩儿,昨夜派往于阗的使者归国,同来的还有于阗使者,他们带来于阗王的国书,说愿意接受和亲要求,且已下令于阗王弟,左将军姬籍休其正妻,只待鄯善王和大公主柏妮娜做好准备,便派人前来迎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