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善乃法治之国,杀人的事近十年来很少见,就连那些劫财越货的劫匪,也只劫商客财物,不敢夺其性命,如今在扜泥城治下,居然出现杀人命案,那行凶者实属胆大包天。屠秉俊自不敢怠慢,忙派官差查案,这一查不打紧,却发现那杀人凶手乃校尉谌躬之子谌吉。
那谌吉某日在街头看女孩长得漂亮,遂上前调戏,不想那女孩挺正派,并不是红楼女子,对其轻佻的言行甚是反感,便怒言斥责,使其当场不能得逞,灰溜溜回了家。只是这谌吉并不甘心,派家仆打探到那女孩住处,待有一日女孩父母皆不在家时,便独自一人上前轻薄,女孩自是竭力抗拒,不过女孩家家的,哪能是青年男子的对手?没多久,便被那谌吉得逞。
女孩自气怒,哭泣道:“一定会到官衙报官。”
那谌吉久闻屠秉俊审案手段暴虐,担心真上了官衙会遭一顿毒打,且这小子还没有婚配,若这事传开去,到时候必会令好人家的姑娘望而却步,遂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那女孩,没想到的是,那谌吉做事并不干净,与那女子纠缠时,在现场留下丝绸外袍的碎片。这种丝绸,偏又是出于王宫,世面根本没有卖的,于是屠秉俊顺藤摸瓜,查到谌躬府邸,因为平山鸣对财物看得较淡,平日里总会把父王或母后打赏的丝绸转送给手下将士,偏符合作案条件的,就只有谌躬之子谌吉。
还未等屠秉俊派官差抓人,谌躬先找上门来,带着些贵重的礼物,深夜送到屠秉俊家里。
原本屠秉俊是打算秉公办理的,但看了看眼前的谌躬,却又想到自己在朝中并无多大根基,若得不到父王欢心,他在朝中几无人支持,于是心里盘算起来。
谌躬却道:“王子殿下,我谌躬只有谌吉一子,若独子被杀,那谌某活着又有何益?希望王子殿下网开一面,这点财物,还请王子殿下收下。”
见平日里狂傲不羁的谌躬有求于自己,屠秉俊心中暗喜,早把替民申冤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只面上不动声色:“谌大人,自我屠秉俊任执政官以来,可曾见过我贪赃枉法过,你这不是要毁我清誉么?”
谌躬忙拜道:“只要我那独子能活,若哪一日殿下需要谌某时,谌某人必当涌泉相报。”
屠秉俊见谌躬说得陈恳,笑道:“我也不是刻薄之人,哪能真把爱子打入死牢呢,只要谌大人记住今日的话,这件事便过去了罢,以后不会有事。”
谌躬自是千恩万谢,临出门时,屠秉俊又道:“谌大人,那些贵重的礼物只怕我受不起,还是拿回去吧。”
谌躬以为屠秉俊要反悔,吓得脸都白了,忙停下脚步,只见屠秉俊走近了笑道:“谌大人不必紧张,只要记住今日你说的话,我要那些财物又有何益?”
没过多久,扜泥城官衙给这件震动整个鄯善的大案做了了结,得出的结论是,那女子久未许人,自认为长相丑陋,自觉无颜活在这世上,所以自杀身亡。
女子家属自是不依,可官府已做结案陈词,胳膊拗不过大腿,再也状告无门,时间一久,这件事便无人再提及,而谌躬之子谌吉,依然好生生活在这世上,只其父谌躬,欠了屠秉俊一个天大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