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丁格尔见到奎师那的时候,几乎已经看不到生命的迹象。
他的所有脏器早已衰竭,娜迦毒已经扩散全身。
就算她可以将一个病人的五脏六腑都换掉。但没人能重新变出一个同样的奎师那。
迦勒底的御主知道《杵战篇》的灯芯草提前出现对于奎师那而言意味着什么。
她也很清楚,如果奎师那不在了,对于archer而言……
‘小御主……一定要把这个交给帕斯。’
当美发者颤抖着摘下额前的翎羽,那张苍白的面孔失去了光泽。
就像一只失去羽毛的孔雀。
‘替我告诉帕斯……’
“archer,狗头军师说……他会等你凯旋。”
金刚杵形成的乱箭击打着钢铁意志铸就的结界。天使的翅膀如今已经只剩下染血的骨翼,却在护士长却凭借着不屈的意志硬生生扛下了所有攻击。
伽利神将漫天的灯芯草聚拢,无数微小的针雨形成一把猩红的三叉戟,对准了黑色的天际里那道碍眼的荧光。
三叉戟飞向迦楼罗的瞬间,骨翼的夹缝中渗出一道星云般的光华……紧接着,一道极光般的力场扭曲了三叉戟的形状……那些产生幻术的灯芯草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聚拢,卷曲,最终消失在黑暗的虚空中……
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当迦勒底的御主抬起头,原本暗淡无光的长夜竟有繁星闪烁……那是她无比陌生的星空,群星仿佛近在咫尺,却又无比遥远,仿佛来自不知多少个恒河沙数光年的距离,来自早已不复存在的过去。
太阳之子最后的余晖曾将这片战场净化,如今,浩瀚的星河投映在被夷平的大地上,迦勒底的御主仿佛置身于星空。
在星海之上,她终于找到了阿周那。他手中熄灭的甘狄拔已经被一把镶着金边的白色长弓取代,弓身蜿蜒的曲线带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力与美,散发着比新月更为皎洁,比星光更为耀眼的光泽。它的弓弦近乎完全透明,每一次开弓引起的震颤无声无息,却仿佛能扭曲周围的光线……
就连近乎坐拥所有珍宝的英雄王也感叹着它并非世间之物。
“这就是……传说中毗湿奴曾与大天交战时使用过的沙兰加弓(sharanga)!”
这把弓……是工巧天最完美的造物之一,可以媲美毗那卡弓的杰作。在更加久远的时光之前,那罗延曾用他与大天比武。
阿周那记得这把弓的模样……
这是奎师那在甘味林得到的弓……从那以后,这把弓就再也没离开过他。
直至雅度族的内乱发生……直至心灰意冷的瓦苏戴夫在临死前让这把弓归于大海……
这就是……奎师那为友人留下的最后法宝。
‘你前身是那罗,那罗延是你的同伴。你在钵陀利林修了几万年严厉的苦行。你有至高的威力,人种俊杰毗湿奴也有。你们两位人中俊杰的威力足以支撑这世界。’
拿起沙兰加弓的瞬间,阿周那回想起了许多东西……那是并不存在于这条时间线,对他来说却又无比真实的过去。
“archer,别管什么与生俱来的责任,别管天众是否已经放弃抗争了!”
迦勒底的御主亮出了保存至今的令咒,
“你会战胜魔神伽利,不是因为你生来就要去捍卫谁的神权,捍卫谁的王权,而是因为……你是世间最强大的战士!”
漆黑的眼睛里再度燃起了火光。就算没有天众的眷顾,失去了神助,但阿周那作为那罗延的半身,绝不会输给伽利神。
“马达夫……这一次,请一定要等我回来。”
几声铮铮作响的弦振如同辩才天女的琵琶声,夜空中甚至看不见离弦之箭……只有被扭曲的光影如同深海的暗流朝着八臂四目的血眼巨人涌去。
巨人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以盾剑格挡,如同一座大山迎上飓风,然而他的盾似乎并未受到冲击——那道无形的暗流径直切断了他的一臂!
顷刻间,喷涌的鲜血如同一座黑色的瀑布向萨拉尤河倾泻而下,刺鼻的血腥很快就弥漫了整个阿逾陀……巨人不痛不痒地用另外两臂拉开巨弓,随手摘下一把苇草,那些苇草在离弦之际瞬间化作无数燃烧的利器,远远望去就像一阵毁天灭地的陨石雨
阿周那从容地拉动无形之弦,汹涌的天火和刚才一样,在弦响的瞬间像是被卷入了被拉伸的时空,被夺去了温度,偏移了轨迹……
“原来如此……你的新能力是扭曲空间吧!”
扭曲的火苗让伽利看清了力场的范围,早在他开弓后,另外两臂就已经投出了手中的刃轮,冰冷的飞轮绕过了弦振形成的扭曲力场,飞向了驰骋在群星中的金翅鸟……
拥有千里眼的左手开弓者对此并未感到意外,他甚至没有闪躲,紧接着,那两片飞向他的刃轮在离他不远的位置诡异地消失了。
“你对这份能力一无所知……”
随着一声震天的弦响,所有被扭曲的神器都化作了破碎的星火,如同漫天的烟花点亮了夜空。
“一无所知?哈!那又如何!!!”
争斗之神并未停止攻击,它单手举起巨剑,径直朝着射手的方向斩去,果然,弦振形成的力场迅速将金刚石般的剑刃扭曲成了诡异的形状,被力场影响的部分就像被高温融化的钢铁一样,呈现出流动的液态。
几道裂缝迅速从剑身上扩散,雷霆万钧的巨剑发出刺耳的悲鸣,碎裂的剑刃四散开来,震荡的余波将射手径直从迦楼罗背上吹了下去……
阿周那在半空中再一次拉开了弓弦,在巨人的又一只手即将抓住他的刹那消失在了视野里,紧接着,有什么丝线一样的东西擦过了它的手腕,那只手瞬间被无形的弦切得粉碎……
“阿周那!!!你尽管使用你那些卑鄙的伎俩……”
巨人狂怒地嘶吼着,将手腕上流出的鲜血撒向了无尽的虚空……
“我即是纷争的化身。只要人们心中还有纷争的种子……我就无法被消灭!”
那些散入空气的血雾无处不在,充斥着整个空间……阿周那本能地察觉到这些血雾十分危险,然而随着不祥的气息四散开来,一股无名的业火正不受控制地侵蚀起他的理智。
阿周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憎恶与愤怒……这股怒意让他鬼使神差地拉满弓弦,从身后对准了巨人的脖颈。
死吧……你这个畸形的怪物……
如果不是因为你……迦尔纳本可以成为俱卢王国真正的王,我们五人的兄长……
可每一次都是因为你……他不仅放弃了原本属于他的王位,他的家人,连同他的荣耀乃至生命也一同放弃!
他最大的错误就是选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