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父亲俩字的概念，比那些安逸的日子还要遥远，那时的她不知道，现在大抵是知道了，母亲未婚生子，在那样的年月里，犯了所有伦理的大忌。

今天她靠着那一块钱，吃了点东西，她买了几个馒头，吃了一个，剩下的带回那间只有黑暗没有阳光，肮脏破烂的小房子里藏了起来，她不知道她下一次，还有饭吃是什么时候了。

那天的母亲还算安详，搂着她说了一会话，她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气游若丝的抱着她，她跟她说对不起，问她害怕不害怕现在这样的生活。

小女孩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她每天都在害怕，可那又怎样，小小的身体里，已经麻木的失去了所有的本能，但是她依然，是想活下去的。

那天之后的母亲似乎更不好了，那些可以让她好一些的男人，也没有再来，初冬的天气里，她跟一副骨架一样躺在破棉絮里，小女孩依偎在她身边，索取着母亲最后的温暖。

“妮儿，妈妈太痛苦了。”她说。

“可是我走了，你该怎么办啊。”她浑浊的眼睛里流出眼泪，悲伤的情绪逐渐蔓延着她的躯体，小女孩问：“你去哪啊妈妈？”她这会，是真的害怕了。

母亲抽搐了一阵，翻着白眼，肢体扭曲的不成样子，小女孩麻木的看着她，她隐隐的觉得，这次看来是真的不好了。

“我有吃的。”她想起什么来一样，风一般跑出去，又风一般跑回来，黢黑的小手里举着已经长了绿毛的馒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妈妈。

“妮儿啊……”妈妈号啕了一声：“我太难受了，我撑不下去了，你救救我吧！”

她尖叫着扑过来，将眼前唯一的女儿抱进怀里，崩溃的大哭，骨瘦嶙峋的手，挣扎着捂住小女孩的眼，大口大口的血从她嘴里喷了出来。

她身上最后一丝余温，在渐渐散去……

“妈妈？”

没有应答，天黑了，母亲蜷缩在那里，没有挣扎，没有呼吸，也没有了体温，小女孩拉过破棉絮的被子缩进她怀里，睡吧，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几天之后，她被几个暴怒之中的汉子扯出房间外，有人骂着：“这个婊子死了，她还欠老子钱呢，怎么办！”

纷纷杂杂的骂声吼成一团，小女孩再也没法把自己隐藏在角落里了，她满目惊恐的看着那群暴怒的男人，有人扯着她胳膊看了几圈，说句：“留了个丫头片子还不错，把她卖去那地方，也能给老子挽回点钱。”

小女孩挣扎着：“我要我妈妈，我要我妈妈！”

啪！一耳光把她抽倒在地上：“你妈死了！鬼叫什么鬼叫！”

死了？什么是死了？她呆若木鸡，那群男人把她拉来扯去，吵嚷着什么，她太久没有吃饭了，虚弱的身体连凝聚精神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