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林之外，还有一片茫茫的雪地。

肖跃和白袍青年便是站在这片雪地之中，气氛虽然沉重，气息却带着说不出的清逸俊雅。紧接着，极低的笑声自破损的笠帽下传出，又像危险的利刃般破开了冷冽的空气。

白袍青年，干脆摘下了笠帽。

他本来想将这一刻保留至寒如梦的到来，如今却毫无必要。被雪地反射的刺目光芒中，肖跃微微眯了眯眼睛。

---完完全全看到对方的样貌，依旧形成了某种震撼。

是的，正如其之前所说，白袍青年的五官完全是自己的翻版。而也许是因为在黑暗中沉睡了太久的缘故，后者的皮肤异常苍白。

“既然来到所谓的人间，那么我当然要成为人间的模样。”

白袍青年笑了笑，声音中却毫无温度：“作为我的指骨，你在这个世界流浪了这么久。既然我现在需要和人间产生些联系，那就干脆用一用你这张脸好了。”

“……”

寥寥几句话，便证实了肖跃这段时间的猜想。

在厄生大界，他便知道梵天已然降临。虽然本体还在沉睡，但日渐虚弱的封印却无法阻止一抹分魂来到人间。

遍寻梵天不得，原来他在这里。

从第一次看到这名白袍青年起，肖跃就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而在那名叫做高欢的修士的残骸中，还留着属于太古焚天诀的能量残片。

那么，梵天究竟想做什么？

肖跃静静地看着对方，看着这个将自己创造出来的人。在经历了这么多后终于遇到了万事万物的源头，他的神情却出乎意料地没什么波澜。

“怎么，你还想让这里的人也忘了我？”

肖跃说道：“你把太古焚天诀的碎片放进这么多人的身体里，是想烧蚀他们的记忆？”

梵天挑了挑眉，却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我来到这里，站在你的面前，是为了给你一个机会。”

他淡淡说道：“回到我的身体里，重新成为一截指骨。是我赋予了你生命，作为我的一部分，你没有资格拒绝主人的要求。”

雪地里，有风渐起。

晶莹的雪花落在肩头，却并不如何寒冷。肖跃微微侧首，用异常平静的声音说道：“直到现在为止，你都没有赢过我。既然你无法赢我，那就不要痴心妄想地成为什么主人。”

“……”

梵天的嘴角，牵起一抹冷硬的弧度。

如果能杀，便早就杀了。肖跃非常确定，梵天直到现在未杀自己，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而他不杀对方…便是由于想知道一些事情。

我们从何处来，又将往何处去---这是两个简单却终极的问题。肖跃不是无病呻吟的文人，见到梵天更加没有众生膜拜造物主的渺小感，但他真得是在本能地好奇。

便在这时，不远处泛起水纹样的涟漪。

天地元气来回波动，传送的气息随之腾起。雪地上出现了一个复杂的图案，寒如梦的身影随即闪现。

她来到近处，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那张明艳的容颜也没什么变化，仿佛肖跃和梵天同时站在眼前，是这个世界上最普通不过的事情。肖跃看了其一眼，又转而对梵天说道：“如果你真得想毁灭这个世界，当初又因何而创造？别告诉我你纯粹是想报复老师和厄生---厄生已经被我杀死，老师…老师更是化为了本命之星。当初和你有仇的基本都不在了，而你却很快就要醒来。”

“创造世界，也要倾注很多心血。你搞出这么多事情，莫非真得是因为闲得蛋疼？”

“……”

在转生泉水中时，作为灵体的玉琉璃说梵天其实害怕孤独。肖跃一直不相信这个解释，当时却未曾多问。

如今，他想要个答案。

而听到这般世俗的语言，梵天却没有太多反应。唯有那抹冷硬的弧度向上挑起，变成了冰冷至极的笑容。

其盯着肖跃的眼睛，缓慢且清晰地说道：“我所思考的问题，并不是你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