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弘，不知该如何回答。

肖跃知道少年梵天曾在强者围攻下活了下来，可与玄天境对决却是绝对不一样的事情。武者修至这个层级，对天地规则已有了初步的了解与运用。他就算再天资卓绝，也不可能于三招内退敌，从而赢得漂漂亮亮。

“打不了，就认输吧。”

一片沉默中，杜之华轻蔑笑道：“别说三招，这小崽子能在我的剑下熬过十招，就算我输。”

“十招还是可以的。”

青山真人没有丝毫被激怒的模样，依旧悠悠然说道：“但现在不打，不代表我们就认输。”

“老幺，你回去修炼吧。等练好了，再和他打。”

说着，其背起手来，真得掉头就走。

肖跃有些吃惊，而少年梵天的面色第一次阴晴不定起来。师兄师姐们对后者点点头，示意其不用担心，按照老师的话去做便是。

山道上，杜之华的嘲笑非常清晰。

“练好了，再打？”

“好，杜某倒要好好看看，青山书院能厉害到什么程度。杜某就在这儿等着，不过姓肖的你可别当缩头乌龟，像个吃奶娃娃般在里面躲个百八十年！”

“……”

肖弘的双拳，越握越紧。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默默地回到了山上。那杜之华竟在山脚，像个闭关仙人般就此枯坐。消息很快传开，前来围观的弟子不计其数，其中大多是为杜之华打气叫好，顺带笑骂着嘲讽肖弘几句。

赤山败了这么多年，终于出了口恶气。

闲言闲语传不到山上，摆在肖跃与肖弘面前的，是一条河。

一条无比宽阔磅礴的河。

先前，在经过茅草屋时，肖跃便听到了水声。他这才知晓，青山背后原来有条大江，经由此山再向这个世界不知名的地方奔腾而去。

而所谓修炼，就是对着水面出刀。

回忆再次被勾起，因果似乎真得在循环。肖跃曾经在海叶河里练刀，年少的梵天则在青山真人的要求下，要想办法把水面砍断。

---是的，这磅礴的水面，真得要从中断开。

至于如何，青山真人如同那不靠谱的老师一样，并未留下只言片语。其很欠揍地抚着带着全新糕点渣的胡须，说什么只有自己琢磨出来的，才算是真本事。

而能把江面砍断，显然就有可能把杜之华的脑袋砍下来。

肖弘，出刀。

肖跃，随他一起。

这是时光回溯的世界，其不能发挥真正的修为。但在回忆被勾起后，肖跃几乎自然而然地开始练刀。

出乎意料却又不那么意外的是，他和梵天的每一刀都一模一样。

日出，日落，一个少年和一个看不见的影子，对着无尽江河出了一刀又一刀。但无论光走得多远，无论怒涛如何咆哮，江面从未彻底裂开，露出沙石滚滚的河床。

肖弘幽深的眼眸里，似乎真得有种名为挫败的情绪。

他看不见，听不着，却清楚地知道敌人就等在山下。作为一名在修道之路上从未受挫，也当真惊才绝艳的少年，那种内心的煎熬，着实不难想象。

这一天，太阳照常升起。

肖跃与肖弘，第无数次共同拔刀。

但他们，忽然同时回头。

随着身后脚步声传来，河滩上出现了两排小小的脚印。一个小姑娘站在蜿蜒线条的尽头，正在晨光里微笑。

她有着…一双美丽到毫无瑕疵的眼睛。

可或许有人会觉得她的眉毛太细了些，微微撅起的嘴巴又没那么好看。但这并不妨碍，小姑娘开心的笑容。

肖跃，忽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

可他的心脏，却在疯狂地跳动---

那双眼睛，是诏言的眼睛。

那双眉与嘴唇，是玉琉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