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庆凡的答案没什么出奇的地方，那些民众也依旧愤怒地盯着肖跃。但肖跃挑起的眉梢却已然落下，他背着手，目光没有离开前方。

---这个看似毫无意外的答案，实际上已引起了其的兴趣。

在主宰之石的这段时日里，无论对谁提出这个问题，得到的都是对方怔愣不解的神情。在他们眼中，城门就在那里，如果你想离开，自行出城便是。

然而，无论肖跃如何尝试，凌雪城的街道都绵延不尽。

如今，陆庆凡却说，唯有死去才是真正地离开。

肖跃当然不可能自裁，但他却从这句话里获得了某种灵感。既然主宰之石是厄生的传承，又是圣天大治的力量根基，那么，离开它的方法，会不会真得藏在圣天教典之中？

“圣天，将指引迷途的羔羊。”

陆庆凡继续说道：“而伟大的圣天，也必是我们唯一的归属。”

肖跃，冷笑一声。

在无数道质疑愤怒的目光里，其一步步从人群中穿过，径直离开了这处道场。或许是因为态度太过明目张胆，又或是由于身上始终带着难以看透的感觉，总之，无人敢上前加以阻拦。

肖跃，依旧对陆庆凡那一套嗤之以鼻。

但在灵感的火花闪现后，其还是决定去附近的经阁看看。几片薄雪毫无征兆地落下，又被忽如其来的寒风卷向了天空。

经阁是一幢很高的塔，檐角上镶嵌着栩栩如生的瑞兽。

凌雪城中一直有这样的建筑，只是在这里，百花齐放的思想已被天门编纂的各色典籍所取代。

肖跃想了想，便直奔最正统的教典。

这里供人自由出入，四周还有几名苦心钻研的学子。他随意抽出教典中的一册，找了一个僻静的房间。

通过高悬的窗户，可以看到愈发晦暗的天空。

肖跃翻开教典，扫过一行行工整的字迹。在雍州的时候，其便读过这个东西，只是过去了这么久，记忆早已模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识海忽然一震。

一块墨色的字迹，随即飞了起来。

不是虚幻的形容，而是眼前真得多出了一片墨色。紧接着，数不清的黑字脱离书页，漂浮到半空之中。

“信圣天者，得永生。”

“所有的人，都是我的信徒。”

“你无法改变，无法离开，只会死在这里。”

“我会在远处看着你痛苦，直到获得最终的胜利。”

“……”

字迹飘舞回旋，道道声音纷至沓来。

它们就像是有魔力般，瞬间穿透了肖跃的耳膜。即便其的神识已非常强大，也不禁剧烈地震荡起来。

肖跃，面色一白。

论及平心静意，他已相当擅长。一道淡渺宁柔的气息缓缓升起，识海里的声音有了片刻的平息---

然后，它们更凶猛地涌来。

就像是有人在疯狂地敲打头骨，又像是鸣锣在耳畔铛铛作响，肖跃的眉头拧成了深深的疙瘩，攥着书页的指关节挣得发白。

很明显，这本教典非常古怪。

而无论他所在的房间闹出多大动静，旁人都仿佛毫无所觉。肖跃的面色愈发苍白，眼角涌出了大量血丝，可一时之间却无法将手抬起。

难道，出路真得在这本书里？

要找到通道，须先通过墨色狂澜？

他这般想着，却忽然感知到一股湿润的气息。

不知何时，高悬的窗户已然大开。寒风呼啸回旋，将窗棱吹得咯噔作响。

天空之上，多出了一块极厚重的阴云。

下雪，有云，这本来是个很正常的现象。可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这块阴云中落下的，却并非薄薄的雪片。

一场倾盆大雨，突如其来。

轰轰的雷声同时响彻天际，闪电在更高处游走，像极了穿梭在海洋中的银蛟。数不清的路人躲到屋檐下，好奇又敬畏地看着天象。

凌雪城的冬天，只下雪，不下雨。

可这个冬天，却出现了一场夏季的雷雨。在诸人愕然无语的同时，雨丝已通过经阁的窗户，一股脑儿地灌入肖跃所在的房间。

---墨遇到水，通常是会化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