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跃看了寒如梦一眼,没有说什么。他拾起朴刀,转身回到大花马身旁。大花马有些不安地踢着地上的尘土,心道不远处的女子真得是好生美丽。它也知道主人和这个女子间的关系极为微妙,于是其甩着鬃毛,露出一副迟疑的模样。
“你又想干嘛?”
肖跃眉头皱起,挥手便拍了它一下。大花马翻起厚厚的唇皮儿,仿佛是在笑。便在这时,车帘被轻轻地掀起。玉琉璃醒了过来,缓缓说道:“我们带寒姑娘一起走吧。”
肖跃一怔。
他很快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问道:“她要杀你,你还要与她同行?”
“前路艰险。有了寒姑娘,我们应该会少很多麻烦。”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麻烦了。万一这家伙改变心意,是来杀你的,我可打不过她。”
“我既然同意让你们离开凌雪城,就不会反悔。”
寒如梦来到了肖跃面前,郑重说道:“你的妻子是黑暗之子,这一点我从不怀疑。但依照当初的约定,我不会再向她动手。”
说着,她看向了深沉的夜色。
四周很安静,在寒如梦出现后,那些骑兵们早已远远地逃开。可就在其视线落下之时,数十道极轻微的噗噗声响起。紧接着,是些重物倒地的闷响。闻着在夜风中传来的血腥味,肖跃知道方圆数里内的追兵都已经死了。而寒如梦则是背着手,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淡淡说道:“厄生都明目张胆地把人派到了极北。我若是再不出现,旁人岂不会觉得我荒寒一族任人宰割?”
“你…算了。”
肖跃摇了摇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其拉着缰绳,就要赶车。寒如梦收回视线,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随着清光腾起,一股非常舒缓却又非常强大的力量进入了体内。
肖跃有些震惊,眉头微挑。
“你动用了太多的真元,如果再不治伤,一个月之内必会经脉寸断而亡。”
寒如梦说道:“等回了第七脉,醉翁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我不精医术,只能先用这种方式暂缓你的伤势。”
她说得很轻松,但做起来却并不轻松。
肖跃强行吸收龙魂,经脉的负荷已被推至极限。这一路走来,他不知面对了多少次凶险至极的战斗。真元暴燃的同时,经脉壁便承受了更多的压力。何况,那些战斗给他留下了很多其他的暗伤。
这些伤势,没有那么容易恢复。
而寒如梦所做的,其实相当于用一种更强的力量去修补他的经脉。那道舒缓的气息在体内游走着,登时让肖跃感觉轻松了许多。可寒如梦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白皙的肌肤上沁出了几滴细细的汗珠。肖跃知道修补经脉是个极为耗费心神的活计,于是便想抽出手来。
谁知,寒如梦没有松开。
“我不想让你死。”
她很认真地说道:“所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为你争取一分活着的可能。”
“……”
听了这话,肖跃更加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清楚体内的情况,但却不认为自己真得会死。可寒如梦的神情是那样得认真,认真到他对她的感觉越来越复杂。而在肖跃沉默的同时,更多的气息已从后者白皙的指尖传来,随即化作了加固经脉的力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清光终于敛没。
寒如梦的脸色愈发苍白,在漆黑的夜色中竟是透出几分虚弱之意。肖跃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拉上了马车。车厢里很安静,玉琉璃应该再次陷入了沉睡。而这一次,还不等肖跃发号施令,大花马倒是很痛快地向前跑去。
晚风吹拂,天边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白色。
有圣女的陪伴,异教的骑兵竟真得未曾出现。而圣天的追兵也少了很多---像寒如梦这个层级的修行者,往往用眼神就能杀死他们。肖跃真正需要防备的,是明谕掌教或者其他强者骤然降临的神识。
幸运的是,短时间内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渐渐地,少年的心神放松下来。紧接着,他想起了明谕掌教说过的话---肖跃没有听清前几句,但很确定后者称自己为容器---而且,按照明谕掌教所说,陆庆凡似乎也曾是“容器”的候选人之一。
那么,究竟什么是所谓的“容器”呢?
这件事又和陆庆凡有什么关系?
肖跃眉头微蹙,不知道该问谁。
他很确定,寒如梦就算不知道全部真相,至少也应该有所猜测。可是,因为玉琉璃的原因,肖跃已不完全相信这个美丽的女子。在他看来,还是等回到第七脉问问老师和两位师兄才好。可谁知,就在这时,寒如梦忽然说了一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
“肖跃…你…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究竟是谁?”
肖跃再次怔住了。
是啊,他就是他,还能是谁?然而,就在肖跃错愕之时,寒如梦问了一个更加奇怪的问题。